生活中,我们常会听到,“你是个好人,但是......
好人这个称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被玩坏了:分手时,好人就意味着你人品不错(而其他都不合适);评价某人时说他是个好人,与说他人傻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民风淳朴的时候,说你好是真心觉得好;民心不古的时候,说你好可能也就是在说你傻
其实在历史上,也有几位被颁发了好人卡的皇帝,而我们今天要写的这位,他还有一个更响亮的称谓,江湖上人赠外号“白痴皇帝”,此人即为西晋皇帝司马衷。
司马衷,西晋的第二个皇帝,晋武帝司马炎的次子,在位17年间,国家发生了八王之乱,自己也辗转流落在诸王手中,受尽凌辱,最后据传被东海王司马越毒害,享年48岁,死后谥号“晋惠帝”。
关于司马衷,《晋书》中虽然有他的本纪,可是你读来读去,发现能在这里挖掘到的信息量实在不大,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来走近他。
1.丑妻近地家中宝
晋惠帝当太子的时候,他老爹给他安排了一门婚事,和朝廷重臣贾充的女儿贾南风联姻。贾充是何许人呢?
他是西晋的开国功臣,为司马家扎扎实实地立下过好几件功劳,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他叱令司马氏的家臣成济干掉了魏帝曹髦,替司马家扫清了称帝路上的一大阻碍。
这样能力卓著又忠心为主的人,司马家自然不能亏待他,所以当弑君一事后来需要找人背锅的时候,司马昭只肯舍掉无脑武夫成济,而咋都不肯让贾充去填坑。
由此可见,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努力成为不可被轻易替代的那一个,杀人的成济估计到死都心有不甘,老子明明是被当枪使的,贾充才是那个狗头军师......
但贾充有才无德,对上揣测上意,曲意逢迎;对下不择手段,排除异己,这样一个其身不正之人,他家门风也可想而知,而其女就是历史上的头号悍妇——贾南风。
《晋书》中记载,贾南风在当太子妃的时候做过两件大事:一是以戟投掷东宫孕妇,采用非常规手段来阻止其他妃子怀孕;二是找枪手帮司马衷保住太子之位。
对于第一件事,他老公公晋武帝是知道的,估计他心想这还了得,本来你贾南风长得就丑,委屈了我儿,要不是考虑到政治因素和“丑妻近地家中宝”,我能让我儿娶你?相由心生这话还真不假,于是当时就想废了这个彪悍的太子妃,但是被底下大臣一句话就给劝住了——“天下女人哪有年轻时不吃醋的”,这个答案真的是直戳泪点兼笑点,可叹晋武帝竟然相信了。
第二件事是晋武帝给太子出的申论,考察他的智商和处理政务的能力如何?这次是贾南风出手保住了太子的位置,她找人给太子当枪手,但是身边人劝贾南风,说这枪手的水平太高,完全超出晋惠帝肉眼可见的智商。
于是又找一人重新做了一套答案,这次的答案没有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只是在就事论事,但胜在思路清晰,语言质朴无华。接到了第二份答案的晋武帝龙颜大悦,把太子誊写的申论文章拿给那些质疑太子智商和能力的大臣们看,大家无不面有愧色。
贾南风没有辜负她太子妃的身份,她也确实有帮夫运和政治才能。《晋书》中虽对其个人混乱的私生活大加口诛笔伐,但是也并未掩饰她在治国理政上的才能。翻开《晋书》,我们可以看到,晋朝在她治理的八年中是“海内晏然”、“朝野宁静”,确有晋武帝“太康之风”的余绪。
培根说:“人们喜爱谎言,不仅因为害怕查明真相的艰难困苦,而且因为他们对谎言本身具有一种自然却腐朽的爱好”。
后来发生的八王之乱,贾南风作为事件的导火索固然难辞其咎,但委实不应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她的头上(这里涉及的原因颇多,我会在以后的文章中一一讲述)。
“菩萨畏因,凡夫畏果”。历史最喜欢找替罪羊,替罪羊中最好用的就是女人和宦官,而贾南风不仅是女人,还是一个有各种欲望的女人。所以,她要不被史官们口诛笔伐,那才是“天理不容”!
2.和做皇帝相比,也许我更适合做一个思想者
晋惠帝有两个很有名的故事,也是这两个故事把他推到了“白痴皇帝”的宝座。
有一年夏天,司马衷与随从到华林园去玩。他们走到一个池塘边,听见里面传出咕咕的青蛙叫声。司马衷觉得很奇怪,于是便问随从这些咕呱乱叫的东西,是为官或是为私的?
随从就说:“在官家里叫的,就是官家的;若在私家里叫的,就是私人的。”
又有一年闹灾荒,老百姓没饭吃,到处都有饿死的人。有人把情况报告给司马衷,但司马衷却对报告人说:“没有饭吃,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粥呢?”报告的人听了,哭笑不得,灾民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肉粥呢?由此可见司马衷是如何的愚蠢糊涂。
“为官还是为私?”“生存还是毁灭?”“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这三个问题依次列出,可有什么突兀的感觉吗?
斯宾诺莎说:“智慧,不是死的默念,而是生的深思。”
思考本不设限,它不是高智商人群的专属,而是对生活一直抱有深挚情感的人的持续追问。显然,晋惠帝司马衷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也许寄存在他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并不适合当皇帝,而更适合做一个烟火气多一些的哲人。
至于第二个故事,如果你读过《红楼梦》,里面有一回写到宝玉命人去请太医来给晴雯治病,等到需要支付诊金的时候,这个少爷和一众丫鬟就都傻眼了,他们不知道银子是不能整块给的,需要剪好了称好重量才行,这就是因为缺乏基本的生活常识啊!至于后来一个丫鬟竟也如此大方地拿着二两银子让婆子去付诊金(其中一两付诊金,按乾隆朝的兑付估算相当于450——750,一两当小费),那就只能说他们还生活在“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大梦中,还没有被生活狠狠地虐过。
如果你能想到这一层,那你也就不难理解光绪皇帝竟会把鸡蛋当成珍馐美味这样的咄咄怪事了,因为内务府告诉他一个鸡蛋是四两白银,按当时银价估算,至少要花1000元人民币才能买来一个鸡蛋。
少见则必然多怪啊!
3.嵇侍中血
永兴元年,晋惠帝被人挟持着去攻打成都王司马颖,未料在荡阴战败,惠帝不仅脸上受了伤,而且身上还中了三箭,百官及侍卫人员都纷纷溃逃,只有嵇绍庄重地端正冠带,挺身保卫天子,司马颖的军士把嵇绍按在马车前的直木上。
司马衷大声说:“这是忠臣,请不要杀他!”
军士回答道:“奉皇太弟(司马颖)的命令,只是不让我们伤害陛下一人而已!”
于是杀害了嵇绍,鲜血溅到司马衷的衣服上,司马衷为嵇绍之死哀痛悲叹。
等到战事平息,侍从要浣洗御衣,司马衷说:“这是嵇侍中的血,不要洗去。”
史学家胡三省在这件事后面有一句很著名的批注:“孰谓帝为戆愚哉!” (怎么能说晋惠帝是个愚昧(或作愚直)的人呢?)
大敌当前,他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能否保全性命,而是对杀红了眼的士兵说,不要杀害嵇绍,此为有义;当嵇绍死后,他不让底下人浆洗沾着嵇绍血迹的御衣,因为对于此时的晋惠帝而言,他唯一能在心里悼念这位忠臣的方式就是不曾忘却,此为有情。
这个有情有义的人,后来又被各方势力所挟持,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此期间,他终于也知道了饥饿的滋味,也知道了人间的疾苦。鞋子丢了,只能捡底下人的鞋子来穿,粮食没了,只能吃一点糙米过活。终于,生活把他未曾吃过的苦,都还给了他。
在后来的颠沛流离中,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人家给他提供仪仗车马,是对他的恩赐,而不是在尽臣子的义务......可惜,当他明白这些的时候,也为时已晚了。48岁时,东海王司马越用一张沾着毒药的大饼毒死了晋惠帝。
结语
《礼记•大学》中说:“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一代雄主晋武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几斤几两,可是他宁愿拿天下作试验田,也不愿承认自己儿子是个政治白痴。
就像《解忧杂货店》里一句话说的那样:“明明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要去寻求商量。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作为皇帝,没有管理好江山和自己的女人,以至于酿成后来的八王之乱,致使生灵涂炭,晋惠帝,你的失败不容置疑!
可是,抛开他皇帝的身份,作为司马衷,我们对他是否又略显苛责了呢?
除了一张好人卡。
也许,我们还可以去抱抱他!
注:这两天因为身体略有不适,所以更文慢了一些,不过请文友们放心,只要是从我手里出去的文字,我都会尽力而为,不会敷衍了事。老杜说:“新诗改罢自长吟”,我与先贤差之甚远,不过仍愿取法乎上,勉力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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