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这样看你
用所有眼睛和所有距离
就像风住了
风又起
“我可以去看看你吗”，手机短信进来。我在洗脸，过去看了手机放下，不知道该怎么回。“遇到什么事了吗”，“没事。你不是说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你吗”。“嗯”。“好好休息”。二十分钟之后手机响，都没有说话，“打电话怎么不说话呀”，“你也没说话”，没水分，没太多的情绪，第一个字明显的声音干涩，嗓子长时间闲置后的不适应，五个字的起伏里是你轻得仿佛没有的笑，不露痕迹，像你以前很累了听我叽叽喳喳地说话。你说没有话说了吗，“嗯”，你没有再说，“没话说就挂电话咯”，沉默，然后你说你在龙华了。
你穿着我见过了的衣服，还是不说话。我没看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身体正前方，没人讲话。“怎么不说话呀”，我笑着转过头看着你，你一动不动，身体不动，脸上的肌肉不动，嘴角不动，眼睛却开始离开表面向后脑加速后退后退，后退开的深度里长出柔软，长出字句，长出话语。别过头去不看你，你还是不说话，我说了几句什么？不是新闻，不是天气，不是我看了什么书。从旁边过来的你的眼神，直接落在脸上，和皮肤大面积接触，“不要这样看人，很不礼貌，我都不好意思啦”，双手在你眼前晃了晃，你还是定定地看着，我们隔着不远坐着，那却是多么遥远的距离。你的脸明明没动，但是表情却又分分钟在同色系渐变中，像在安静的河水中下沉的一块石头，没声响，石头好像越来越沉，你的表情好像也越来越重。你的视线不是线段，不是射线，是从你外眼角扩张的扇形，你离我一手臂长度的距离，在你的目光里，我感觉自己小到你的瞳孔里；你距我那么远，我感觉我在你视野范围的最边缘，我后退着，你的眼神还延伸着，只是淡了再淡了却又稠了更稠了。我放松肩膀，习惯在你的眼神里，左手玩着右手，脑子里一片清澈透明。
“不知道要是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但是有些话真的难以启齿。”你终于讲话了，整个人不再腰杆笔直地僵硬着，眼神开始缓和，石头落底，在水底的拥挤从地面上升到水面，一池水无声无息的柔软，水波动荡处漂浮的都是心情。“噢这样”。“好像很久没见了，好久好久”，“你说过，在我不和你在一起的任何日子，都会内心不得安宁，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笑了，不是开心，不是不开心，不是礼貌客气，不是分享，不是表达，轻轻地，浅浅地，自顾自地，不是询问，也没想要回答，你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说，像看着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在说。
“别想太多”，“你怎么做到的？”“看书”，“有什么推荐的？”我说五灯会元，但是你看不下去的。“那我怎么办？”，“不知道”。
没有人说话。你的眼神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我总感觉旁边有道光过来，你就那样定定地定定地看着，坚韧着柔软着，我从没对你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