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是五六年前事了，工地是秀逸苏杭，我是项目部一员。那天我跟着项目部管理人员去还钢管，我当时怕衣服弄脏，六米长的钢管，一趟我只拿一根，其他人有准备，一次可抱两根;两三米长的钢管，我双手合抱，不靠身的搬运，一趟顶多三根。一两小时下来，每个人都筋疲力尽。还有一半多钢管没搬完，我们喘着粗气，喝着饮料（那时候，凡是跟我一起干活的人，人手一瓶水或饮料，都是我买的。）坐一起休息。这时，突然有块阴影遮住了我，我一抬头，原来是个老人。我笑着对他说:“哎呦，吓死我了，你谁呀？这么大热的天，突然一下子过来，不过，这一瞬间还蛮凉快的。”这老人带着墨镜，带着帽子，看上去五六十岁。他说:“你们这样干活是不行的，活没干出什么，倒把自己累倒。给我们父子220块钱，剩下来的钢管，不用你们几个操心。就这量，别人给我们三百，我们都不搬，今天活少，又是第一次合作，便宜你们了。怎么样？来不来？”我想这老家伙一开口，就知道他是拉活的高手。我与其他人商量了一下，把价钱压到了200，就交给他们干了。老人准备干活了，他摘下墨镜放进上衣口袋里，脱下上衣，光着上身，从屁股口袋里拽出围裙，套脖子上系好;当他的围裙展开系好后，我们不禁哈哈大笑:“稻花香”。原来，这围裙是用米口袋做的，特马，谁的创意？真是太有才了。
当老人干起活来，我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6米长的钢管，人家都是六根六根的一起搬运，他那儿子也就搬四根，但对于我们来说，搬四根也已经了不起了。两三米的钢管，十几根，抱着就走。两三小时后，全部搬完了。
其他人同钢管站老板量钢管了，我买了两瓶绿茶，递与老人父子。他们说了声谢谢，然后我们便攀谈起来。我说：“您老有六十了吧？”老人说:“我今年七十。”他又指着他身旁的儿子说:“这兔崽子都45岁了。”我笑着说:“你怎么能叫你儿子是兔崽子呢？这从遗传学上来讲，可是不科学的哦。”他说:“三十年前，我是我们村第一个万元户。那时的鱼塘没人敢包干，我包了。后来，生意不景气，再后来，亏了。主要是这小兔崽子成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败掉了。要不然，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干活？孙子明年考大学，我等孙子上大学了，就不干了。”
我想，这老人说是为他孙子考大学而干苦力。可他的语气和面目表情，似乎是在对他的儿子说:你这小兔崽子，老子我这么做，还不是尽可能的为你减轻点负担吗？
后来，我们在这家钢管站要还的钢管，都由这对父子搬运了。
嵇东波 写于2018年3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