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治国 来源:嘉会读书
有时候,一个人带着心事行走,明明感觉没多久,其实不知不觉间却已经走了很远了。
有时候,明明感觉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而抑郁苦闷,焦灼不安,其实呢,毕竟我们走了一个圈,即使回到原点,在这途中也会遇到浅草风铃,不同风景。又有何可惜或伤感?
读书亦是如此。
在这疾行的世界里,还未来得及对老友说句你好便已相互匆匆远离,日子有着火急火燎的暴躁脾气,催促着什么都快。快餐文化也紧跟潮流兴起,于是很多人习惯了快速阅读,很难仔细咀嚼文字的精髓。其实,当你慢慢品析一段文字时,即便言辞佶屈聱牙,等你琢磨懂了,纵然觉得好像落后于他人,其实却已经比别人多收获了很多。
至少,在孤独的日子里,你还有书做朋友。
我开始阅读课外书是在二年级时,直到那时才认识到啥叫“课外”书。
记得那时老师为了开阔我们的视野,让我们读一些名著或者童话。我为了多看点喜欢的书,就毛遂自荐从老师手里领了钥匙做起了班级书橱管理员。从此,每天放学后我总要看半个多小时书才回家。
冬天时,天黑得比较早,有时候回家时天都暗下来,一个小孩子独自走在荒郊野外,寒气裹挟着孤独迅猛扑来,荒芜和苍凉浸透心扉。也许瑟瑟的风声正是我前世老友,寒冷让我清醒,让我还意识到在孤独的罅隙,还有书籍的青苗正多情、远水响玲珑。
那时候我八岁,需要走六里多的山路去学校。在对我来说如取经一般艰难而漫长的路上,思考书中的场景便是最美好的时光。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牵着时光的手,慢慢地走,好像能通向一个王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我就是国王,我可以任意挥洒我的想象,我可以拥有繁荣的王国,有爱戴我的子民,有无比美丽的江山,更有无比美丽动人的王后和公主……
我是多么自由而快乐啊!是书给我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让我在自由的国度自由驰骋。
在书店奋战无数日夜,也在酒吧静坐无数凌晨。
书,是丰富而神奇的,就像七月的石榴,甜中带酸,鲜红摇曳,引人流连。
那时候没钱,不记得有多少次我省下午饭的一块钱攒起来买书,在炎热的午后独自待在空旷的教室里捧着书如获至宝般珍惜赏玩,然后在下午的课上又饿又困、打着瞌睡……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知是书陪着我还是我陪着书,安安静静地过着一个又一个春夏,一次又一次瞌睡,一度又一度慵懒。
就这样,小学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在光与影的变幻中,收获如吸水涨起的海绵,从未枯干。
初中后迫于学业压力几乎就很少看课外书了。恰恰从那时起,我开始了解鲁迅、老舍、朱自清等一位位文学大家。印象最深的是我初二时,我的语文老师每次都以文学方面的书作为名列前茅者的奖励,为了这些也许并不算多么昂贵的书,我却拼尽全力去学习。一人努力不够,我还要带动整个学习小组奋斗,不是因为我天生高尚,而是为了我们组多拿几个好名次从而多得几本好书看。
那时候的我,叛逆心理开始萌芽。我总会在晚自习的时间里想方设法躲过老师偷偷看课外书,有时放在桌洞下,老师来了立马用腿夹住,有时压在课本下面,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合上,若无其事般翻起课本……
我常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后来才知道,老师早就发现了我的小伎俩,只是因为我太热爱看书,关键是成绩还不错,便做个顺水人情睁只眼闭只眼了。也许正是这几百个晚自习和热闹的课余时间,我抽出的那些十分钟的时间看书,逐渐让我向优秀的人看齐,开始懂得如何为人处世。
就在那时,我认识了忧国忧民的鲁迅先生。他以细腻的笔触辛辣地讽刺了落后而悲哀的“吃人”社会,荒凉冷峻的风格更加掩饰不住一颗救国救民的心。在有限的生命里追寻希望与光明,料想其即便是受苦遭罪也一定是幸福的。
读老舍先生的书,倒是少了一份鲁迅先生的锋利与辛辣,却多了一份从容和幽默。取材于市井生活而警之于整个民族,正是这种以小见大的手法,让读者在轻松幽默的文字里品味生活的心酸沉重,雅俗共赏另一方面还浸透着反帝爱国的思想。
就像是甄选好茶叶,需色泽、香气、味道兼美。显然,鲁迅先生和老舍先生的文章,就像上品好茶,色香味俱佳,耐看、耐品、耐回味。
还有巴金先生,杨绛先生......他们的思想或许我到现在也琢磨不透、体会不深,但却无时无刻不影响着我,在思想萌芽时期能拜读他们的作品,确是我一生的幸事。
高中后,谁都明白,再看课外书真的“天理不容”了。繁重的作业让每个人能在体育课上打一会球都成为奢侈,很多同学甚至特意学到午饭结束后再去吃饭,一来不拥挤可以节约很多时间,二来不闹不杂,可以在路上安安静静地回想刚做的题目。
我呢,也混杂在人群中装出努力的样子,以给自己并未与勤奋的人脱节的心理安慰。那时,“看书”在每个人的意识中便是特指看课本,看习题。不过还好,我并没看上去那么努力,是的,还好,在单调苍白而喘不过气的日子里,看课外书成了我最好的解压方式。所以,高中学校西面的小区书店里我每次去老板娘都会笑呵呵地说:“哈,来了啊,你要的新一期杂志都在那,还有一些没到的,过两天就来!”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高中一晃而过。什么都消逝了,唯有记忆永存如新。
现在我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有时向学长学姐借,有时去图书馆看,遇到自己感觉特别精彩的就买来仔细看。
我又拜读了三毛、杨绛、小仲马等一位位文学大家的作品,还有一些网络小说,遇到精彩的段落我开始学着摘抄,有时会当作练字一般反复写,好像触及了我灵魂的东西我一定死死抱住不松开,有时我也会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种境界,然后长舒一口气,喝杯茶,开始发呆。
我们永远无法否认,书籍教会我们的东西绝对不是简单而片面的。从书中,我们开始正确客观地认识自己,了解世界。我们的视野慢慢被拓宽,素质在一点一点地提升。正如我反复想的一句话:我们既然来到这个世上,不管贫穷或是富有,健康或是残疾,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无论有多么不完美,至少生活是属于自己的。
书籍就是不说话的朋友,默默地在一旁守候,教给我们过不一样的丰富而多彩的人生。
这样的流水账在我看来却像一道美丽的时光轴,记录着我和书在一起的日子,保存着从幼时到弱冠之年最好的回忆,简简单单却不苍白空洞,平平淡淡却是真真切切。正如田维在《花田半亩》中写道:写些恣情恣意的文字,像流水账一样记录自己的心事,无关任何人,只关我自己的东西。
曾经无数孤独的日子,是书化作天使守护着我,包容我的任性脾气,陪着我一点一点学着走路,学着起跑,在时光中一直有一个或飞奔或慢走,或大笑或沉思的影子,如一颗种子埋在岁月大地,随着过往慢慢苏醒,萌出了新芽,继而开了花,结出了果实。
在书的海洋里我更像划着一艘小船的渔人,闲看潮起潮落景,静听风吹雨落声。终日漂泊,却随处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