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奈石织着影子问他。
“后来我不就到这里了么。”简尧无奈的回答她。
“你还没跟我讲你怎么打死那个妖人呢!”奈石不满,把手中的纺织机摇的扎扎作响。
“他啊,吸食了太多的妖力,成了没有了自己意识的妖。我打不过一个疯癫的妖,只能祭了我和师兄的内丹,聚了全力才能打死他 。强行取出内丹我也没法活了,庆幸的是,我还有剩余的那一丝力气毁了他的魂魄,让他再没有作恶的机会。”简尧默默的闭上了眼。他不想再想起那妖人赤红着眼向他扑来,面容狰狞的狂笑的样子。
奈石替他补好最后的魂魄,看着他。
“你很难过?”
“没有...”
奈石想了想,开口问他:“死是什么感觉?”
简尧轻轻睁开了眼,眸子中却闪着异样的温柔。
“那是你回忆你一辈子的时候,你会想起小时候奔跑时耳边呼啸的风,嬉闹时脚底流过的水,还有你曾经历过得伤痛和绝望,更多的是眷恋。我还没能好好的陪陪她,还没能给她安稳的生活,还没能接她回家。在你的意识慢慢飘散之前,你还能看见她的笑颜,那样美好,那样舍不得放下。”
他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在想家里的那片园子里的那片油菜花田里的罗姒,还是树林里泪眼看着他的罗姒,还是山洞里那笑的很纯真的罗姒?
是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罗姒啊。都是简尧放不下的罗姒啊。
罗姒啊,如果你知道我会负你,你还会不会后悔遇见我?
简尧顿了顿。“我很难过。”
“你想见她吗?”
简尧突然一下子不说话了,他撇过脸去看着滚滚的忘川河水,沉默了一会,哑着嗓子小声说道:“想。”
奈何桥上,孟婆的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橘色的烛火格外的耀眼。桥的那边颤颤巍巍走来一个妇人,青衣布衫,眉目间有着浓浓的愁绪。
孟婆拦住她,递上了一碗孟婆汤。桌子上站着一只泥塑的石鹿。
那妇人捧着碗。“这石鹿雕的倒是乖巧。”
“他呀,生前可倔了。”孟婆悠悠的说道。
“我认识一个人,生前也很倔。哦,是一只妖。”
“那后来呢?”
“后来,他离开啦,丢下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罗姒想起她看见简尧的那张纸条时,蹲坐在地上默默流泪。她在那个小屋里等了很久,等她的简尧来接走她。说好的八十一天过去了,简尧没有回来。一百八十一天过去了,简尧没有回来。所有人都告诉她简尧不会再回来了,他死掉了,可是她仍在等,好像只要她等着,他就一定会回来。所以,她等到死。
孟婆看她迟迟不肯喝下孟婆汤,问她:“你要不要去望乡台看看?”
那妇人摇摇头。“我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世间了。”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了。“或许你们见过他?”
一旁红衣的奈石开口。“你恨他吗?”
“爱还不够,怎么会去恨。”
“你后悔过遇见他吗?”
“我只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他。”
“他让你忘了他。”奈石手里灯笼的烛烟晃了晃。
她手指摩挲着汤碗的边缘,笑着说:“好。”喝下了孟婆汤,走向轮回台。
“你真的要如此么?”奈石安静的看着桌子上的石鹿泥塑。简尧的身影慢慢显现。他出神的看着桥的那边,突然罗姒的身影从薄雾中走来。简尧有点愣,他就看着罗姒缓缓走到他面前,还是当初的模样。
“你骗我。你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在那里,自己走掉!”罗姒哭着抱着他。
“对不起。”简尧紧紧环着她。
“你怎么可以残忍到让我忘记你,怎么可以?”
“我很想你。”
终究还是抵不过这一句话,罗姒哭红了眼睛,她想把那些年的心酸苦涩都说给他听,到了嗓子眼仅剩呜咽。
“简尧,我要走了,去我的下一世了。”她抬头苦笑着说:“这是你希望的是吗?”
“是。”简尧就那样坚定的看着她。“罗姒,过没有我的生活。”
“好。”她闭上眼,擦干了眼泪。最后深深的看了简尧一眼,单薄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薄雾中。
“不论多久,我都会去找你。所以,等我。”简尧望着罗姒消失的方向轻轻呢喃。
“是不是只有在这下面待一千年,才可以换我和她的一世?”
奈石看着面前神色坚毅的男子,点点头。“千年很漫长,很痛苦。”
“我等的起。”
一道身影从奈何桥下坠落,忘川河泛起涟漪,又是一个千年轮回。
下一个千年,简尧,你和罗姒还能否相见?
(简尧篇到这里也结束了,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中间几度没写下来,因为想的太多,写起来倒很费力。。也经历了一些事,很忙,脑子也很乱,我会尽量调整过来的,努力写个好故事,不求太多人喜欢,只想把我脑子的那些人努力留在我的文章里。。谢谢陪着简尧和罗姒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