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奉上了六月的第一份快乐。花开荼蘼的五月已随清梦远去,簇新的六月伴着荷香盈盈而至。
小区旁学校的操场上沸腾起来了,孩子们迎着朝阳,在明媚的阳光下载歌载舞、兴高采烈地庆祝自己的节日。我倚在阳台的玻璃窗前,看着一个个翩翩起舞的小精灵,不由回忆起我的童年。
我在年近半百的光阴里闲坐,轻梳儿时那些美妙的旧时光。那个年代物质虽然匮乏,但我们却感觉无比清甜。
我们的童年除了上课时间,其余全是玩。我们没有输在起跑线的焦虑,也没有技多不压身的忙碌,那才是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时,我们的玩具都是自己动手做的。女孩子喜欢打沙包、踢毽子、跳格子、跳皮筋;男孩子则热衷于滚铁环,打弹弓,弹弹珠,摔四角、链子枪。当然也有大家一起玩的游戏,捉迷藏、跑围城、荡秋千、摔泥泡等。
为了做成一个玩具,真可谓是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我的奇葩故事来喽
偷碎布,缝沙包。
夏日的午后,大人们在知了的催眠声中进入了午休。我和小伙伴阿敏拿了针线和剪刀,在门口的树荫下席地而坐,准备缝制新沙包。
我带了一小块暗红色的花绒布,那是母亲做鞋面剩下的布头。她带来不大一块黑色条绒布,应该也是做鞋面的下角料。我俩开始根据布料尺寸裁剪沙包,可是无论怎样比划都不能裁剪成六个等份。怎么办呢?这可都是我俩趁大人不在家时,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在那个都穿手工布鞋的年代,碎布头以及破到不能穿的旧衣,都会仔细收着抹成袼褙(ge bei)纳鞋底)
正在我俩愁眉不展的时候,看到村里的冯裁缝骑着自行车出去了。两人相视一笑,决定去他家找找看。
冯裁缝家与我家相隔不远,中间隔着四五家的距离。他是位鳏夫,缝纫手艺高超,收费也很便宜,有时一点小零活只要给他有口醋喝就抵了工钱。他待人很是和善,四周八村的乡亲,都喜欢找他缝、改衣服。
他出去了,家中肯定没人,真是天赐良机啊。于是,我俩分工合作。阿敏瘦小且利索,她主动要求钻门槛进去,我负责在门外望风。我俩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晃荡到他家门口。链子锁松松的挂在门上,阿敏伸手一推,门下边便露出一条宽大的缝隙。她趴下来,紧贴着门槛挤了进去。我连忙提醒她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要快点出来。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四处张望。太阳明晃晃的晒着,我却不由自主的发抖,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口渴的不行,我不停地吞咽着唾沫,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快要被晒干的鱼。我紧盯着村口的方向,装作漫不经心来回走动,手心却攥出了汗水。
突然,有车子的叮咣声传来,还没看见人影就吓得我魂飞魄散。我拔腿就跑,谁知刚一转身,就跟一个人撞个正着。我俩狠狠的摔倒在地,惊慌失措中才发现是阿敏。她刚钻出来正准备喊我,没等开口就被我撞到了。我俩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顾不上多说,想要赶紧回到树荫下。一抬头,却看见冯裁缝推着车子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俩。
那一瞬间,我俩当场石化。是恐惧、是愧疚、是悔恨,我当时脸烧到了脖子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停好车子,招呼我俩到他家吃冰棍。我俩张口结舌,下意识地点头随他进了家门。
原来,他是去镇上买缝纫线了,想尽快将手头积压的衣物修改好,秋季他就要回祖籍山西去了。他边说边从背包里取出用毛巾包裹着的冰棍,一股香甜凉爽的味道扑鼻而来。突然,阿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哭着说明了一切,我也如释重负,流下了羞愧的泪水。阿敏当然是一无所获,因为,冯裁缝每次都会将余下的边角料,丝缕不剩地整理好交还给客户。
再后来,冯裁缝用缝纫机为我们轧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沙包,以至于很长时间我俩都舍不得用它。那个秋天,他搬离了我们村。那只沙包早已不知去向,但它留给我的教训及带给我的欢乐,至今记忆犹新。
拔鸡毛,做毽子。
小时候,总是眼巴巴看着别人踢毽子,那花花绿绿的羽毛真好看啊,那踢毽子的动作好轻盈啊,眼里满满的全是羡慕。只等人家玩累了,便迫不及待的捡起来,笨拙地踢几下。那滑稽的姿势,总会招来一片嘲笑。切,笑就笑呗,总有一天我也能踢的很好看。
于是,打算自己动手做毽子。毽子地做法比沙包简单多了,但唯一麻烦的就是最后一步,活的公鸡羽毛不好拔。
首先得找到两枚大小一样、内径一致、厚度合适的金属垫片,这也颇费周折。跟在工厂工作的父亲说了好几次,但都被他给忘记了。在我引颈等待中,父亲终于给我带回好多个崭新的金属垫片。垫片有了,还得想办法弄根鸡肠(插羽毛的软管)。我想到了堂哥,他肯定有办法。
堂哥长我三岁,是个阳光帅气又调皮的捣蛋鬼。他天天捣鼓链条枪玩(一种用自行车链条做的玩具枪,火柴棍是子弹),找根鸡肠(自行车的气门芯)对于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果然,早上告诉他,下午就给我弄来长长的一根。还洋洋自得的跟我说,鸡肠管够你随便用。我知道,他一定是跑去街上跟修车子那人磨了半天,要么就是帮人家拆解车子换来的。
基础零件备齐,很快我就将毽子底座做好了,就差羽毛了。然而,我并没有半根羽毛。问了好几个小伙伴,她们也没有,看着窗台上的底座,我觉得还是要找堂哥帮忙。
那时,农人家里的鸡大都散养着。养母鸡的多,养公鸡相对较少。时不时我们还会在麦草堆里捡到鸡蛋,也不用问是谁家的谁捡到就归谁。村东头的师大爷家养了两只大公鸡,一只芦花白色的,一只大红色的。我注意那只大红公鸡很久了,因为它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下会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真是漂亮极了。
堂哥知道了我的想法,他没有说话,看来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讪讪的从他家出来,自我安慰着,还是等到过年吧,杀鸡的时候再拔也不迟。可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堂哥急匆匆地跑来,神秘兮兮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自制信封递给我。我用手使劲一撮,立刻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堂哥冲我笑笑一溜烟地跑去学校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漂亮的羽毛在信封里整齐的排列着,有白的有红的。我猜他一定是同时抓了两只鸡拔的吧。我将信封藏到枕头底下,哼着歌上学去了。
中午放学回家,妈妈给我讲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师大爷家两只公鸡昨晚被黄鼠狼给叼走了,奇怪的是今一早又都回来了,只是红公鸡一只脚有点簸。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昨晚肯定是被我哥给捉去拔毛了。
事实果真如此。昨晚,我哥趁着鸡都上架后,约同村的发小一起将两只大公鸡套走了。套鸡时的鸡叫声,惊动了师大爷。他老人拿着手电出来看的时候,他俩就躲在路边的桐树地里,用身子死死的捂着公鸡,一手捏着鸡嘴巴,一手抓着鸡脚。好在师大爷没有长时间寻找,在鸡窝四周看了看,骂骂咧咧的回去了。我猜,他老人家永远不会想到,有人会半夜偷鸡毛吧。
哥哥偷拔的那些鸡毛,让我的毽子成为上脚率最高的玩具。当然,我也学会了踢毽子的各种玩法。
其余玩具的做法就简单多了,基本上可以实现就地取材。
一块碎掉的瓦片,稍作打磨后我们用它来踢瓦跳格子。用粉笔或者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田字格或者更多的格子,将瓦片扔进距离自己最近的格子里,然后单脚跳着踢,只要瓦片压线就算输,两个人就可以开心地玩上大半天。
做跳绳。找一根长点的纳鞋绳子,将扫帚中的细竹杆抽出来一根,用刀剁成2-3厘米的小段,用绳子绑着铁丝将一个个竹段穿起来。这样,就是一根跳起来叭叭响的跳绳了,只是太浪费竹节。
最喜欢的就是放暑假了,假期里的每一天都充满着快乐。
清早,我们去河滩里放羊,羊儿自由的吃草,我们开心的玩扑克;中午,我们举着长长的粘网套知了,往往是惊飞的多,套住的少;晚上,我们在皎洁的月光下摸知了猴,只要看见树干上有凸起,那一定是刚从土里爬上树的知了猴。每次摸了回去,第二天就变成一顿美餐。油炸知了猴的香酥,至今都回味无穷。
童年的每一天都是那么自由、快乐,我们尽情的玩耍,从没有想过要长大。
奈何,流年易逝,芳华如斯,眨眼间我们将至知命之年。岁月催促着我们老去,但谁也偷不走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多彩童年以及那沁香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