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学姐那一年,我十八。
第一次认识学姐,她大三,需要招募沙盘被试,我就是被试之一,
十二月中,长春已开始下大大小小的雪,那天下午,阳光明媚,暖阳照射着教室外挂了雪的树枝儿亮晶晶的,还有一个在卖呆儿的小雪人。
上课铃声一响,老师便示意学姐介绍需要招募被试的条件。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只在学姐身上打了一半,我也未看清她的脸,只记得,她声音好听。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加了学姐微信,约好时间去摆沙盘。
有一次学生会外联部聚餐,学姐也在,那时候才知道,她是外联部前部长。那时候我们微信聊得频繁,才慢慢熟络起来。
三月的长春积雪将化未化,些些许的阳光似暖和,却也暖和不了树丛下的雪堆。刚开学,校内校外也有序无序的忙和起来。
马哲课上,小鑫戳了一下在睡觉的我,示意我看手机。
“今天晚上出去玩吗?”
“不了吧,晚回来少不了舍管一顿骂”
屏幕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去吧去吧,我们都去,早点回就行啦”阿凡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军训刚开始那会,大家看小鑫长得帅便揶揄他,让他表演才艺,本来大家起哄是想逗逗小鑫。那天小鑫唱了他们出名的云南山歌,他的声线嘹亮,歌声动人。
谁也没想到小鑫这一唱,便在方队火了起来,人长得帅气不说,歌还唱的好听。军训那几天,可是没少人打听他的微信。
阿凡是小鑫室友,阳光爱运动,虽然是男孩子却是软萌萌的性格,善良可爱,热心体贴,是大家的妇女之友。
记得有一年初夏,长春大街小巷飘起了柳絮,一张嘴说话,那柳絮结结实实糊一嗓子。那天上课,阿凡给全班38个同学每人送了一个口罩。
三月初长春的夜晚,是细碎的凉,一点点的风透过衣服钻进脖子里,一寸一寸的撩拨肌肤,一点点的透进骨里,惹得行人裹紧衣服,时不时的打着冷颤。没有云的时候,孤寂的夜空偶尔闪烁出一颗两颗三颗星星的光。
凌晨两三点的马路安安静静,路灯下的人影三三两两。学姐说,每个影子都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那天下了马哲课后的晚自习里,我们几个去了酒吧,喝到了凌晨才回学校。
去酒吧那天学姐穿了一件吊带,一袭长发些些许散落在白皙肩颈上,一些又被挽到耳鬓后边。淡妆,好看。
三月末,长春的雪依旧未化。东一堆,西一堆的积攒在角落。这时候屋顶的雪,渐渐形成房檐上的冰棱子,像音符一般长长短短的挂着,遇到阳光时,会反射出微微耀眼的光,还会奏出滴嗒嘀嗒的乐章。
刚开学的周三,我们的课总是少的可怜。那天我要去图书馆还书。恰好在楼下遇到学姐要去三教。
“嗨,阿裴去哪?”学姐笑着问我,她的脸庞映在温暖的阳光下,她的背后是二栋女寝砖红色背景的墙,红色的墙把她白皙的脸庞又突出了几分。
“嗯,学姐你一个人吗?”我说“我…我…我去三教打印些资料。”
“哦,好呀,那我们一起吧”学姐笑着对我说,这欢快的语调,尾音上扬。那时我的心就像三月的太阳晒着四月的雪。
英语课上,小鑫就坐我旁边。
“在未来人生的路上,会有人愿意为你绕路吗”
“阿凡你快来看,阿裴这是写给哪个男生的骚话”小鑫举着我的草稿本说。
阿凡不理他,自顾的在逛淘宝看乐事薯片又出啥新口味了。
每次我看到榴莲千层,我都会想起阿凡眼里的星光与温柔。
那天我在打游戏,学姐让我下楼吃蛋糕。
那天学姐扎了个可爱的丸子头,寝室还未断暖气,细密的汗珠贴在额头上,还有几缕碎发。学姐笑着对我说,快吃吧,特意给你留了块大的。
不得不说,那天的榴莲千层蛋糕特别好吃,甜甜绵密的奶油铺上松软的千层蛋糕皮,还有浓香的榴莲味,吃的我意犹未尽。
吃完蛋糕后学姐神秘的跟我说,你猜谁送的?
随后看我猜不出来,学姐笑着说,阿凡真的是一个温暖又贴心的男孩。
霎时我便觉得,四月的风,仍旧是凉。
四月初是长春的四月初,与别处无关,与春天无关,地上的雪也还未化尽,早晨出操跑步还是要穿保暖的轻绒衣,呵出来的二氧化碳仍带着重重的雾气。
有一天上课小鑫跟我说,斯敏要出国留学了。
第一次见斯敏是刚开学的时候,她的性格清冷、寡言。她并不爱多说话,但是心细如针,懂得体贴人。
真正认识是在一次社团聚餐中,她知道我酒精过敏,连连帮我挡了几杯学长学姐们的热情。
斯敏长的清秀,简单的刘海,特别的单眼皮,薄薄的嘴唇,好看。她喜欢抿着嘴唇眯着眼笑。
学姐舍不得斯敏,她很喜欢斯敏。后来在斯敏走后的一两年里,学姐都能细数出当初与斯敏的八九桩往事。
五月的风送走了四月的暖阳,长春迎来了夏天。
蝉鸣开始对这个美丽的夏天告白,可惜这段告白结局有些潦草。
五月末在送斯敏去留学前,我们去了红旗街的一个音乐酒吧。
那天酒吧的人不是很多,驻唱的歌手有些吵。
那个时候大家仿佛已经察觉阿凡喜欢学姐,在玩游戏的时候尽量撮合他俩。但是学姐和阿凡也并不是那么开心的被撮合。
每每到他俩大冒险,我总是抢着出头,佯装吃醋的样子,阻止阿凡和学姐的正向亲密。
旭哥幽默的调侃我,你不会喜欢阿凡吧。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旭哥是外联部部长,是个自带幽默气质的男生。跟他出去玩,就没有尬场的时候。同时,他也是温暖细心的人。每次出去玩回到学校,他总是走在最后面,确保没有一个人落单。
他们并不知道,自从吃过榴莲千层之后。阿凡便开始跟我分享他可爱的的暗恋史。
阿凡从未告诉过我她是谁,阿凡也不知道我知道榴莲千层的存在。
那天阿凡跟我分析告白的利弊。其实他知道结果。
五月十五号阿凡送了她一袋小零食,零食下悄悄藏着一只阿玛尼的口红。
那天阿凡还说害怕学姐问他为什么送口红。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问,只是对阿凡说了一句。
“对不起,你这样会让我很有压力”。
长春五月初上午的风似乎有些慵懒,任由闷热的气浪在空气中游荡。实在令人烦躁。
下午的风倒是起劲,扬起的沙尘扑人一脸,总是让人灰头土脸的空自懊恼。
七夕前夕,五月十九号,阿凡发来消息说被拒绝了。
五月中正值夏季,蝉鸣声却没那么高亢了。
学校图书馆后的亭子里,有两只蝉在低语,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阿凡后来才跟我说,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酒吧,那天学姐喝多了,慵懒的挂靠在他的身上,纤细白皙的手环过他的脖颈,小小的脑袋倚在他的肩膀。
就是那天起,他才发现,好像喜欢上了学姐。
而学姐的拒绝,确实伤到了阿凡的心。
那天在音乐酒吧里,驻唱的歌手开始唱宿羽阳的《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学姐去厕所的间隙,大家怂恿着阿凡告白。
那天的真心话大冒险,学姐输了,我问学姐“桌上有你喜欢的人吗?”
学姐笑着看着我说,没有。
阿凡的喜欢,终究是错付了。
那天音乐酒吧没趣,我们早早就散了场。但是似乎大家都不想回宿舍那么早,我们又去逛了操场。
那天我们几个就躺在草坪上,看着星星,聊着趣事。我们不谈论诗歌,也不问世事;不谈论现在,也不问未来。
长春夏季的夜晚,时常受着雾霾的影响,终夜长宿的看不见月亮与星星。
但是那天夜晚格外晴朗,月光皎洁,星光分明。偶尔还能看见龙嘉机场来往的飞机。
那天学姐单独叫我去看台那边坐着聊天,她对我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没过一会我们就回宿舍了,学姐看起来有些许失落。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收到一则学姐发的消息
“其实今天有个问题我回答错了,桌上是有我喜欢的人的”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没再继续往下问,只是颤抖的打下“晚安”二字。
把秘密留给明天,便是我们对生活最大的期待。
其实看到这则消息,我内心是复杂的。
那天的的桌上有学姐、小鑫、阿凡、斯敏、旭哥,还有我一共六个人。学姐喜欢的会是谁?
六月骄阳似火,强而凶猛的炙烤大地和万物,但却不影响学校图书馆旁的樱花开的灿烂。
又是一节语文课,百无聊赖的我写下:
“图书馆外迷人的樱花小姐,愿晴天有人为你遮阳;雨天有人为你打伞。”
小鑫在旁边看到,立刻一巴掌拍过来“妈的,又在我语文书上写骚话,你是不是暗恋我”又继续用调侃的语气说“晴天遮阳,雨天打伞,还能不能让人樱花长大了?”
我问小鑫,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小鑫许是为了敷衍我,便说,喜欢学姐那样的。
我问小鑫,为什么不告白。小鑫却反问我,你为什么不告白?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谁能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老师的提问打断了我俩的话。
七月流火,长春似乎没有那么热了,却开始了暑假。暑假后大家各自忙碌,学姐实习,阿凡小鑫各自考证,我也开始去必胜客兼职。
仿佛我们大学四年的快乐都停留在了那一年——我们喝酒,泡吧,撸串,骑车兜风,游泳,躺操场…
记得简桢的散文中有那么一句——在我们菲薄的流年里,曾有十二只白鹭飞过秋天的湖泊。
后来直到学姐离校实习,我都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我最想跟她说的话——
“我想读遍余生你所有的故事,亦想抄颂你眼里的诗”
2018年6月,我们又一同吃了散伙饭。
2018年11月,结束了工作的我离开了长春,最后我也没约学姐,阿凡,小鑫出来吃饭,只想的默默一个人走。
自此,也许我们今生有可能不再见面罢。
而后几年里,我总是会想起那个夜晚,学姐和我在操场的看台上聊天,她对我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