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迎来国庆小长假了,最欢悦的事莫过于,游子归家,父母备好美酒佳肴,牛郎织女,有情人终能相会。
冰冰和奔奔是最资深的异地恋者,一旦有些小长假都要过成七夕节。
谈起他们当初是如何搭上而后走在一起的,那是个历史久远的故事了。
高中都集中在县城上,汇集了各个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乡镇的初中毕业生,也有在外地转校过来的,所以同一个班上的学生混集有好几种语言,准确点说是方言。
县城的本土话是“白话”,也就是广东话,粤语,但是跟广州的香港的“白话”有很大区别,口音比较上昂,一句话快讲完时稍微有点拖尾,动词还多带夹着本地土词土字;县城以外的乡镇,多数讲客家话,此客家话跟江西、梅州、河源一带的客家话又大径不同,俗称“涯话”;当时最少的便是讲普通话的了,外地转校生可能是;老师们也很少用普通话授课,那会还没普遍推广以普通话为标准授课,老师更习惯用粤语。
06年那个炎热的下午,知了趴在树皮上“知了““知了”生生不息地叫唤,正值04届初中毕业生高二分班,分文、理科班,还有一些艺术特长生班,体育生班。
他们同选择了理科班,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发试卷,老师用着不咸不淡的粤语版普通话念名字,为了提高效率,就连领两张试卷连念两个名字。
“李冰冰曲 曲奔奔。”从我们最敬畏的数学老师口中念出,顿时教室鸦雀无声,与刚才领到试卷激动地互相对照答案对比分数熙熙攘攘你哝我语的气氛相比,一下子太诡异了,尴尬透了。
冰冰和奔奔,强大的粤语版普通话,把数学老师舌头给绕了,他只好在姓氏那作个停顿,来掰直自己的舌头。
这一掰不要紧,可把俩学生的脸掰得白里透红,红了又紫。全课堂同学吹哨子起哄,鼓掌欢呼,唏嘘声一阵比一阵雀跃。最后是奔奔憋着青一阵红一阵的脸上台去领卷子,顺带把冰冰的领了下来。
奔奔是男生, 邂逅从这开始。
其实就老师念了乌龙字也倒无所谓,可是摆在一群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小少年小姑娘身边,就像颜料打撒在宣纸,催化剂遇上慢反应的化学物,呲溜溜地散开,一点星星之火,彻底燎原,除了上课考试教室宿舍,要是能有点恋爱可谈,那也是青春的调味剂啊!
随之学习任务艰巨,冰冰不敌理科逻辑性太强,推理性太高,后来转向文科班了,不再与奔奔同教室,甚至不同楼层,不同栋,原先的尴尬也慢慢消去。
奔奔受老师的“启发”,有同学的”拥护“”,再加上他们自己之前的接触,情书暗语自然而然慢慢铺展开来。
饭堂和宿舍离教室都有点远,在新开发的半山坡上面,中间还隔着差两级就满100级的楼梯,楼梯之间抬起脚跨上上一阶梯的脚能曲成90°。
宿舍环境恶劣,一栋9层,12-16个人一间,冲凉房跟洗手间共用,一个宿舍只有两间,10人以下的宿舍只有一间,没有热水供应,自来水定期抽上,在规定时间里自备多桶囤水,也可以两两合作轮流囤水。
既然宿舍没热水,冬天洗漱就是个大麻烦事,学校在教学楼旁边安置了个小房间专门用来烧开水,凭2毛钱一张的”水票”进去打水,用保温壶接。
奔奔每次下午放学都提着六个或者五个大水壶去接水,人多得在开水房门口就乱了队伍的秩序,不挤是进不去的,进去没摸好位置还接不到热水。室内外温差大,开水房里面全是水雾水蒸气,根本看不清人脸。还有另一个困难是,得承受住凉水壶突遇热水突然爆裂炸响玻璃渣子碎一肚子,热水狂流洒在裤腿管和鞋子上的痛和惊吓。
接到水后,奔奔左手右手各拎着三个热水壶,直奔98级楼梯,到女生宿舍楼下暂放,再去饭堂吃饭。
这吃饭前打饭也是大麻烦事,五个窗口分菜,几百号学生统一时间排队打饭。不过在奔奔打开水的时候,冰冰也替他一起排队把饭打了。他们约好了坐在最后一排最左边的饭桌。通常情况是奔奔吃完了饭,冰冰才吃了一半,奔奔会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她数饭粒似的把饭吃完,再端起两人的碗去洗干净。然后送她回宿舍,替她把那六个热水壶提上9楼,再回男生宿舍。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高考之后。
很多人都说,毕业即失恋,这也许也是常态了。多少人败给了距离,败给了不信任,败给了自己的分心,败给了另一种选择。
大学他们没再在同一个学校,但是每天最少都要通一次电话,偶尔发个信息,时间充裕时还能在网上视频,聊着各自的现时状况,聊着身边的趣事,聊着社团的活动,聊理想,聊目标,聊未来,更多的是废话。
他们也会吵架,鸡毛蒜皮葱花点的事也能吵成辩论赛,开始谁都不让谁,最后总是有一方先妥协,冷静过后看到的问题,才是真正实的,能解决就解决了,解决不了的,翻篇了。
他们也会闹分手,但是很少惊动身边的同学朋友,他们的话是,自己的家事,关起门处理,不到最终决定,没必要大动干戈宣布结果。
工作后,他们还是分隔两地,车程距离4小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奔奔在创业,需要足够多的自由,冰冰理解,也很支持,从不过分要求他要在自己身上花多少时间陪自己,不去试探人性,不去为难他做选择。
当空档聚在一起时,奔奔掌厨,煮一桌好饭菜,冰冰收尾,合作愉快。
忙完了,一起躺进沙发里,轻声细语,继续说着道不尽的人间茶话。
两情若是长久时,真不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