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忆年少时,曾读一文曰《闲情记趣》,因之言语纯朴恬适,读之颇为有趣,故印象甚深。如今犹记得“夏蚊成雷”之壮观,及“庞然大物拔山倒树盖一癞蛤蟆”之壮举。少年不解“闲情”,但得其之“趣”耳。
今日清闲,心亦清淡,竟信步游荡至书店,心甚喜之。余读书向来随意,随手拈来沈复之《浮生六记》,读三小时有余,方解“闲情记趣”真乃有闲有趣之人之闲趣之笔也。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此乃太白之风。然《浮生六记》之开篇所绘浮生若梦之感,确也未曾辜负“浮生”二字之出处。上下五千年,芸芸众生,来去之间众皆烟消云散,所谓“事如春梦了无痕”是也。然沈三白却言“苟不记笔墨,未免有辜彼苍之厚”,因之方有《浮生六记》得以记载三白之一生。始悟纵“浮生如梦”,亦须记之录之。余常思之,然终因懒惰,又加外之迷惑甚多,并无坚持为之,为之一叹。
《浮生六记》当有文六篇,然中山记历、养生记道二文不幸佚失,故名为“六记”,实为四篇: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观此四记,当四又之三赏心乐事,然文中三白之线索式预告,读之始终有忧愁模糊弥漫之感,淡且轻。现代谈及美,有文曾云“美都是散发着淡淡的哀愁,美天生就连带了一份哀愁”。想来美文亦即如此。
匆匆读之,除却文字之简单有趣,更有一有趣之人,甚好,余亦甚喜之。三白之妻陈芸,通文辞、善解语,亦通情达理、痴情一往,才女与妻子竟浑金璞玉般融为一体,难也!其可爱有趣风雅感性之余亦然缄默沉静,安贫乐道之又闲散风雅。热情似火,温柔如风,平静如水。“沉静如处子,活泼似脱兔”,有如此之美眷相伴,夫复何求?布衣菜饭可乐终身,纯朴恬适自甘一生。无怪乎林语堂曾称芸为“中国文学中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有趣、精致、伤感,已远非能简单概括此书之人物、之文字,竟如有一妙友相伴在侧也。岂不快哉!
因去时天气尚暖,归来却是天色已晚,春寒依然料峭,冻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