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精儿,个儿不是很高,比举世闻名的阳谷县的那位武同志估摸着还要低一尺半许。芳龄,目测有五十六七光景。性别,女。
人精儿,祖籍何处,没心思打听,故不详。雅名贵姓,懒得过问,也不知。
人精儿,在富丽苑当环卫工,负责着38#楼从下到上共1o8层的楼道儿公共区域的公共卫生。从事这一职业的人们,民间俗称之打扫卫生的;书面礼貌用语,写读作保洁员。
我身份也低下,与世面上的社畜大堆儿人一比,简直就冇法儿见人,每遇个有头有脸儿的,羞涩自卑之感油然而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我干啥呢?一枚正正宗宗的打工的,具体职业,临时性小区特勤。
干小区特勤,每天少不了要在小区内巡逻,多少遍不限量,也没明文规定;少则一二十遍小菜一碟儿,多则三四十遍家常便饭儿…骑个二手破车儿,在楼宇夹缝里日啦一趟再日啦一趟,来回穿梭,跟走马灯儿似的,象极了别动队里有武装的游击队员。
有趣的是,每巡逻到小溪畔的38#楼前,无论适逢刮风下雨或正遇雪花漫天,更不管是忙是闲,只要被那人精儿望见,她都身命不顾,屁颠屁颠儿手舞足蹈地趋到我跟前,尖尖喳喳眉飞目闪电指指点点,鸟雀儿一样蛮哩咯嗒喋啦三片浸浸涟涟…那种亲热劲儿,只差没有扯住我衣襟儿拽住我裤角蹬鼻子上拥抱作吻啦!
其声脆甜,假哩假气的成分多些儿;其音嘹亮,可震林樾及花草与楼舍。她啾啾喳喳鸟语一排子后,面带微笑仰着头慈眉善目地凝视着我,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连囫囵吞枣似懂非懂的程度也谈不上,也不好意思反问她讲的是什么,更不好意思立马走开离她远去。于是,也低头看她,那额头皱纹特多,沟壑纵横堆积交措,蔴硕缩儿似的唇角下,牙齿森森的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猜想,她反映的问题,一准儿既不是她该管的,也不是我该管的。纯属于吃饱撑的或闲得没了正事儿可干而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一类行径。因为我从她那短短的手指指指点点的方向推理判断,她是在表达小溪里的水污染啦树林子里有了蚂蜂窝啦谁家的野猫与流浪狗光天化日之下不遮不掩地公开勾打连环不知羞耻的私订终身谈了恋爱啦等等。
干特勤这一行,就是仆人中的奴仆,得随喊随到,叫你咋弄妳咋弄,一般情况下,叫妳站着妳不能坐着,更不能躺下。凡住户提到的大事小情,都得及时上报并想门快快落实。人精儿是体制内的成员,她说的事儿更得当回事,尽管觉摸着她提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是大非,但真的不好意思当面拂她的意,就打哈哈说,好啊好啊…妳说的事,我们会向上峰及时汇报滴!随即对她摆摆手作再见状,地上那一只脚同时收到车踏板儿上,迅猛加电,日地一声,蹿到人精儿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与人精儿碰面的次数多了,她每次都有这事儿那事儿以及鸡毛蒜皮子的事儿向咱汇报,内心里很生厌,嫌烦,巡逻时,总有意无意,只想躲着她。
有时,我也想,若她反映的是某一件具体的事,谁会肯不伸援手帮她?可关键的是,她说的事从来都不具体,也无法落实;又不在工作范围内,更无法插手操办。从而厌她怨她,嫌她多事儿!你说你管好你自己份儿内的事就算了,成天哪有那么多闲心顾掺那么多八棒子打不着的是是非非?何必呢?无缘无故随随便便手爪一伸一缩嘴巴儿一张一合就给人乱添麻烦,让人产生反感不反感呢?妳也太把他人当根儿葱认作一把刷子啦!有时,我也想到,假若我不是穿了这身儿特勤服,妳那一张嘴脸儿上的精明鼠眼儿,会不会看见我乡巴佬这么一个人儿还是个疑问呢!
话说不及,就在昨天下午,天忽然下起小雨来,伞具又不在身边,巡逻就不好正常进行了,很想找个地方到哪栋楼下躲躲雨…一找找到了三十九号楼前的一棵香樟树下,枝繁叶茂,这地方怪美哩!可挡一阵子雨。我这么自言自语地说着,就把电动车停了下来。
无事所所的时候,脑中易萌生一种飞灵。飞灵是啥意思呢?坚信所有中外大小字辞典里也难查找到对它合理的注解与诠释。那是我自个儿自蒙自造的小词儿,意指脑海里稍纵即逝的灵感。
我在电车上坐稳后,飞灵就来了。我瞅瞅左右无人,忖度雨天里当官儿的也不会出来走动,我就大着胆子掏出了手机,打开简书,接着写题立题,指尖儿在屏上划拉开了…。
正写得入兴,大约完成了两个自然小段,估计有百十个字的样子时,嗵嗵两声,撞震得我几乎乎要摔下车去…我第一反映,可能是哪个没人性的管事儿人发现了我工作时间的不当行为…我正想收机入袋,一张目,发现是人精儿…这东西真会做大,跺我的车干什么?我懒得打理她,斥之以鼻!重又低头写我的东西。
我一旦进入写字状态,外界风骚雨动,一概不管不问的,哪怕洪水猛兽突袭无论天塌地陷都不关我p事…最最忌讳与反感这时候有外人外因不知好歹主动来干涉打扰我,那是非火冒三丈一决雌雄不可的!
我又沉浸在写字状态…咚咚又是两脚,我的车与人晃晃颤颤。我一看又是那个人精儿,我一声怒喝:MNGB罢!妳想挨揍是吧?老子就揍死妳秃驴养滴…妳贱门扯样儿三番五次打拢我干什么?我真怒不可遏了,骂起人精儿来也没有了文明用语。
…嘻嘻!下班啦!人精儿对着我嬉皮笑脸儿地说。
滚!离我远点。…妳下妳的班儿,妳攀扯纠缠我干什么?又不一个行当…放个p就行了还动手动脚你腊月生的么…真是多此一举,不是个东西!我脸都不拉地怒斥。
人精讨了个没趣儿,木连连地淡着脸儿夹剪着腰身儿扭摆着走了。
人精儿这号人,充其量,吃不住洒家一掸指,更别说一伸拳一脚踹,一个扫镗腿儿不踢她个九连环的大头翻那就不叫练家子…所以,咱不能给这个人精一般见识!
人精儿这号人,自不自尊,咋让别人尊重她?你抬举她罢,她又登鼻子上脸,还想再立额头上撒尿,无法无天…这号没有自知之明,又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硬往他人身前挤蹭,让人怎么能够高看?
人精儿这号人,是不是太过精明了,特易惹人厌且烦…彼此没有从属关系,谁又不节制谁?干吗见面熟呢?干吗胡绞蛮缠地给他人添乱呢?
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忽然,脑海里又蹦出一个飞灵來,飞灵告诉我一个颇流行极时尚的新词儿:存在感。
对!那人精儿恐怕世人把她忽视了遗忘了,所以,她才处心积虑,时时处处在耍她的存在感哟!
5月17日傍晚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