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因为我的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但只要离开那个鬼地方,就算让我去卖艺我都干。
我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出巷子,来到一条宽阔的大街。
天渐渐亮了起来,本来宁静的街道也渐渐被黎明渲染复苏,天边初升的太阳似隐非隐的露出大半张脸庞,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昨晚一场大雨洗涤了一切尘埃,空气中透着淡淡的雨水和花香的味道,远远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透彻。
不一会儿,世界又会热闹起来了吧。
世界是美好的,人生是充满希望的,我不由得赞叹。
可是,身无分文的我,该怎么开启我美好的充满希望的人生。
首先,我得找份工作吧。
最重要的事,我不能让自己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就饿死了。
我穿着自己唯一的一身衣服,也就是那身校服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卖早点的小摊摊主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油条一根根往油锅里放,香气随着清晨的微风弥漫在我的四周。
我的确饿了,可我也的确没钱。
我坐在小摊对面路边的一块广告牌下,想着该怎么解决我咕咕乱叫的肚子。
一波一波的人来了,接着一波一波的人又走了,我一直坐在那里,想着我或许真的就要饿死在这陌生的街头,感叹人生真是无常。
如果我不计较那么多,或许我还可以呆在学校安安心心读我的书,虽然白画并不喜欢我,但我至少天天可以看见她。
可是如今,我却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终于快要将近中午,阳光虽然不是那么炙热,但也晒得我有些头脑发涨。
早点摊眼看就要收摊,我起身,穿过马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卖早点的大叔看着我眉开眼笑:“小伙子,要吃点什么?油条五毛两根,馄饨一块五一碗,豆浆五毛,豆腐脑一块,还有茶鸡蛋和包子。”
“我……”我低下了头超没底气地说:“我没有钱,可不可以……先赊着?要不……我可以干活。”
“嘿!真有趣!”摊主一脸鄙夷地冷笑:“没钱还想吃饭?现在的小孩怎么都不学好,学人家行骗呢?”
“呵呵就是,姐,你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儿。”
我震惊地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身后站了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她们身边还有三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儿。
两个女孩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其中两个男孩也是一脸欠揍的鄙视笑容。
想不到在她们眼里,我竟然是个贼眉鼠眼的存在,而且是个聒不知耻的骗子。
说真的,我很气愤,可是我也拿她们没办法,谁让我人穷志短呢?
“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老板挥着他那沾满油污且粗糙的大手,好像我就是一只讨人厌的绿头苍蝇。
“老板!”忽然不知哪儿又冒出一个男孩,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朝摊主酷酷地说:“别那么瞧不起人,他是我弟弟,你看他像是个骗子吗?”
“不像,不像!”老板立马满脸堆笑,“您看您想吃点啥?”
我瞅着这个穿着时尚,造型超酷的帅气男孩一头雾水,谁知他忽然把脸一拉,一下下像拍皮球似的拍着我的脑袋。
“臭小子!我叫你乱跑!不好好读书我叫你离家出走!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几句就几天不回家,你瞧瞧你这熊样,都混成这副德行了还跟我横是不?喲!还瞪我!再瞪我关你禁闭。”
“靠!”我跳开两步指着他不满地大吼:“再拍我我对你不客气!”
“喲!几天不见长脾气了?”他一把拽住我把我往出扯:“走!我们去街头那家面馆吃牛肉面,好吃还干净,要不回家哥给你做。”
我想挣扎反抗,可是快要饿死的我却也想吃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于是,我又在牛肉面的诱惑下,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位陌生的帅哥走进了街头的一家面馆。
在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两大碗牛肉面后,我才抬起头打量起坐在对面的这位好心的帅哥。
他的确是个帅哥,简直和我有得一拼。
当然,那是在我洗得干净利索的时候。
他也的确是个好人,因为他及时挽回了我男人的面子,让我不至于在女人面前太过丢人。
“小子。”帅哥剑眉一挑,“要不要再来一碗?”
“吃饱了。”我扯出一张餐巾纸满意地擦了擦嘴。
“你得有好几天没吃饭了吧?”他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两个大碗,嘴巴努了努。
“一天。”我说。
“你是逃跑出来的吗?”他倾着身子问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搞传销的?”
“靠!”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原来是被骗进传销里去了,难怪整得这副熊样。”
“你不是?”我有些疑惑地说。
“当然不是了!”他说:“你家在哪儿?干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吧。要不跟你学校联系也行。”
“我不回去。”我说:“如果可以,你帮我找份工作,只要不是传销就行。”
他抱着胳膊,用特猥琐的眼光像探照灯似的在我身上一通扫射,最后不怀好意的目光停在我脸上,盯了我几秒钟,缓缓地说:“好好收拾收拾,倒也行。”
靠!我瞬间感觉到,我似乎又被卖了。
那个好心的帅哥告诉我,他叫林阡陌。
我毫无戒心的跟着林阡陌回家时我有些震惊,因为他的家竟然在一所高档小区。
三室一厅的房子。
而且,一个人住。
我无比崇拜地看着他走进那处高档小区,然后走进电梯,最后在十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咔嚓一声,门便开了。
屋内设施极为简易,而且很干净整洁。
我觉得这完全逆袭了男孩子全都邋遢的言论。
家里没有多余繁杂的家具,客厅只有一张大茶几和三个沙发,一台电视,一个壁橱,窗台上花瓶里插了一大捧盛放的百合。
我不由得在心里鄙视了他一小下,一个大男人竟然女人兮兮的喜欢百合。
林阡陌找了一套非常时髦的衣服往我头上一扔,就把我推进了洗手间。
“好好洗洗。”他说:“这么脏我可没法给你找工作。还有,把你那身幼稚兮兮的校服扔了吧,男人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儿。”
等我洗完澡出来,林阡陌竟然呆在厨房认真地煲鱼汤。
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用做了。”我说:“我已经吃饱了。”
林阡陌头也没抬悠闲地说:“不是给你做的,呆会我要去医院看一个朋友。”
我又不好意思起来,我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十多分钟后,林阡陌把汤小心地盛在保温桶里,然后才看了看我惊讶地说:“喲!人靠衣装,果然没错啊!天壤之别。”
我无聊地一边按着电视遥控器一边说:“那是因为我长得帅。”
“不错,挺显摆的。”他说:“晚上我带你去我们店里。”
“那是什么地方?”我说。
“一个能让你赚钱的地方。”他鄙视地看了看我,然后指了指还挂在我脖子上的单肩包:“能不能不要把那破玩意一天到晚挂在身上,很没品。”
然后他找来包装纸,不一会儿,窗台上的百合就被他包成一大束,就跟花店包得一模一样。
我震惊地想,他究竟是什么变得?真的是男人吗?
他抱着百合提着鱼汤走到门口,特无奈地看了看还在呆愣的我:“走吧!”
我很好奇,他那个生病的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我相信,她一定是个女孩,或许是他的女朋友。
不然他煲鱼汤和包百合的时候,不会有那么温柔的眼神。
当我看到她时,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他的女朋友一定是个分外美丽的女孩
,可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除了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真的一点都说不上漂亮。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
她很瘦,几乎就是皮包骨头,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骨瘦如柴的双腕上都插上了输液管,嘴唇和脸一样苍白。
她看见林阡陌进来,眼睛暗了暗,似乎很排斥见到他。
他走过去把百合放在病床旁的桌上,然后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
“可可。”他温柔地唤她,“今天好点了吗?”
可可闭上眼睛,头轻轻扭向了另一边。
林阡陌盛了一碗鱼汤,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吹着,然后递到她嘴边:“来,可可,喝点汤,我刚炖好的,还很新鲜。”
可可摇了摇头,“拿开,我没胃口。”
“可可。”林阡陌轻声哀求:“喝点吧,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
“林阡陌!”可可突然转过头仇恨地看着林阡陌,暴躁地大吼:“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很丑对不对?那么,你滚!”
然后她虚弱地抬起胳膊指着靠在门口的我:“你自己看我笑话也就算了,你还带个外人一起来看我笑话吗?笑话!都是笑话!你也是!滚!都给我滚!”
我很奇怪,病成那样的她,竟然还有那么大力气生气骂人。
我轻轻关上了房门。
“可可。”林阡陌依旧哀求地说:“你可以恨我,可是你一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来,先喝汤。”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林阡陌才从病房里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轻声地说:“她睡着了。”
走到医院外面,我才小心地问:“她是你女朋友?”
“算是吧。”他苦笑了下,“那要等她答应了才算。”
“她脾气很坏。”我说。
林阡陌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她生病了,心情不好,其实以前她的脾气一点也不坏。”
“她得了什么病?”
“尿毒症。”林阡陌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我的头,“走,哥带你去理个发,然后去我们店里。”
林阡陌告诉我,他是九岁那年被林可可父母从福利院收养的孩子。
林爸林妈疼他胜过自己的独生女儿,所以林可可渐渐对他产生了不满,直到五年前林爸林妈为了救他双双去世,林可可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她一直认为,是他害死了她的父母,然后侵占她们家的财产。
可是半年前,她却查出得了尿毒症,经过半年的治疗,家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
接下来的手术费更是个天文数字。
“那怎么办?”我说。
“卖房子。”他说:“虽然那是爸爸妈妈遗留下来的唯一财产,可是可可却是他们唯一的根,我要保住她,所以只能卖房子,况且,我还能工作。”
天渐渐黑了下来,华灯初上的街道,慢慢被各处霓虹映得暧昧迷离,像是给白日的一切繁华铺上了一件神秘的面纱。疾驰而过的车辆,匆匆夜行的人群,如游荡在霓虹里的精灵,显得生动而又不可捉摸。
终于在一座我从未见过更加豪华的建筑前停下,林阡陌动了动嘴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