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河槽,一眼望不到尽头。河槽的两边全是大大小小的菜园子,每家每户同样用河槽里的石头砌成的隔墙,整齐划一,煞是好看,沙枣树用古铜色的强大身躯,保护着菜园;老槐树只是微笑地看着茁壮成长的菜苗;杨树和柳树相对而立,为菜园遮风挡雨。
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带着七八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把破烂不堪的气枪,吵闹着,哄抢着,树上的鸟儿受到惊吓,四处乱飞,惊慌失措。但他们的枪法实在不敢恭维,一大早就下了河槽,太阳都升起了老高,却一无所获。
终于轮到了一个身材不高,眼光犀利的少年开枪了,只见他熟练地压上铅弹,抬枪稍微瞄准,“啪”树上的鸟儿应声而落,羽毛纷飞,鲜血淋漓。早有那八九岁的孩童,一路飞奔,转身回来,把“战利品”献上,引来一片呼声:“打中了,打中了!”
如此三轮,三只漂亮的鸟儿,已经丧生在这个少年的枪下,“神枪手”便成了他专用名字了,遇见鸟儿,谁也不好意思再争抢,都由他来开枪射击了。如果有其他少年想打一枪,孩子们会一起指责他:“臭枪法,别打了,让神枪手打!”
时间不长,这个少年弹无虚发,又有很多鸟儿毙命,装战利品的小布兜已经鼓起来了。孩子们也越来越精神,每响一次枪声,便召开一片欢呼声,喝彩声惊动了菜地里种菜的大叔大爷们,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眼光。
只有在稍远一点的一块菜园子里,一个中年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工具,从菜地里走到石头墙边,朝着那群孩子们喊了起来:“李小刚——李小刚——别打了,过来,过来——”
“王老师!快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孩子们掉头四散而去,只剩下李小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跑怕丢了面子,不跑,被王老师抓住,肯定会没完没了的教育,王老师可是远近闻名的“唠叨大师”啊!这下可麻烦了。
“李小刚!过来!让你看看老师养的鸟!”王老师还在那里大声叫着他。李小刚慢慢地向王老师那边挪去,大概有个一分钟,突然加快了步伐,像个就义的英雄一样,抬头挺胸,一脸无畏地朝着王老师大步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李小刚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因为他看见王老师笑眯眯的,绝对不像是要对他开展“大批大判”,伸出一只沾满泥土的大手,像是要把他拉进菜园,又像是要他拉一把,从菜园跳出去一样。
“王老师,您好!”李小刚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小刚,枪法太棒了,是你爸爸教的吧?”
“没有,都是我自己练出来的,我爸根本不教我!”
李小刚的爸爸是退伍转业军人,在煤矿武装部工作,所以王老师这样说。
“呀!闹了半天是你自学成才的啊!我还以为是你爸爸教的哪!”王老师两手扶着一米二三高的石头墙,半探着身子,停了停又问:“那你爸爸为什么不教你啊!我们民兵训练都是他教的打枪啊!”
“这个,这个,可能是怕我学会了老是玩气枪打鸟,就不学习了吧!”
“你爸爸可真是的,你的学习不是也挺好的嘛!”王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另一头的菜园小门,示意李小刚从小门进来。
李小刚一愣,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各家的小菜园,从来不让孩子们进来,就怕让他们看见,地里有一些吸引他们的东西,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给你来个“大扫荡”。
李小刚推开小门,转身进来,然后又轻轻地关上,这才仔细看了起来,一进门就是特别长的葡萄架,成了天然的绿阴凉棚,下面有个小桌子,上面是一摞书本,敞开的笔记本教案上还放着一支笔,旁边有一个铝饭盒,看来王老师是边开菜地边备课的,把饭都带上了,估计是在持久战呐!
这时候王老师走过来了,手里居然拎着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活蹦乱叫的鸟儿。
“小刚,这是我捡到的一只受了伤的鸟儿,你看伤快好了,送给你养着吧,等它伤好利索了,咱们一起去放飞它,怎么样?”
“王老师,我,我……”李小刚想着那么多死在他枪口小的小鸟,脸一下子变得了通红起来,手足无措地想接过鸟笼,伸出来的手又难为情地缩了回去,望着王老师的眼睛,心里有了悔过之意。
“来!坐这儿!”王老师装作没有注意他的样子,热情地招呼他坐在小板凳上,顺手拿起一本书递了过去,“小刚,你看,国家已经出台了法律,气枪也上违禁品了,以后再也别玩它了,需要上交给派出所的,还有保护环境,爱护鸟类,咱们学校已经开始学习这方面的规章制度了,可今天,你们做的不对吧!”
“王老师,我错了,下午我就去找他们,让他们把气枪交到派出所,以后再也不打鸟了。”李小刚红着脸,态度诚恳地向王老师保证着。
“放心吧,就算把枪交上去,也有你用武之地,过一段时间,体校来学校招生,我一定把你推荐给体校射击队。”
从那以后,孩子们的弹弓收起来了,气枪交给了派出所,再也没有人去打鸟了,慢慢的树林越来越多,树木越来越茂盛,鸟儿也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天更蓝水更碧,环境得到了很好地保护。
王老师就是为了保护环境,而大力宣传,并身体力行的优秀教师,而我们这些孩子也慢慢懂得了,应该怎么去爱护鸟类,怎么去与它们做朋友。
“神枪手”也没有消失,李小刚去了体校,在专业的教练指导下,刻苦地训练着。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曾经的我们都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只要改正并引以为戒,还是能够在人生的道路上,越来越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