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已过，老师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却愈加清晰。
学生时代，最难忘第一位老师，姓李。
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他黑，瘦，矮小，有点干瘪，但如常都是一副恬静慈祥的表情。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教室午睡，把从家带来的塑料布抻在石头板做的书桌下、土地上，头底下垫上书包，在地上翻来翻去，隔着砖砌的书桌腿儿跟伙伴挤挤眼吐吐舌头，再赶紧躺好，使劲挤紧眼睛以示“我睡着了”。因为老师坐在教室的前面，还会走下来检查谁没睡觉，谁在捣乱。
李老师会趁这个时候给大家削铅笔。大家提前把铅笔放在课桌上，他走过时轻轻拿起来，低下头，一下一下，把铅笔削得尖尖的，把小刀削过得地方修得整整齐齐，像卷笔刀卷过一样。削的时候，嘴巴闭着，嘴唇随着小刀的节奏，轻微的蠕动。每当这个时候，李老师黑瘦的脸庞、皱缩的眼睛、翕动的鼻翼、略高的颧骨和每一个微动作，都像加了磁、闪耀着光一样。
记得一次全体学生大会，我坐在第一排，老师蹲在我的前面。看了一会儿老师，我把自己的小板凳递给老师，自己蹲着。老师跟坐在他旁边的苏老师说，这个孩子非常有礼貌，特别懂事，苏老师点点头，并补充说明，他们家教如何如何，这些话，足以让一个小孩子觉得，自己的家庭和父母，是全世界最棒的，足以让一个小孩子昂扬的奔跑在每一条路上。
然而，不久之后，有人替李老师给我们上课。说李老师生病了。
我依稀想起，听到人说李老师在敲钟的时候摔倒了，要回家养身体。
后来，直到我离开那个学校，也没有等到李老师回来。
中学时一次命题作文《我的老师》，我写了李老师；今天，年过半百，看到这个主题，第一个记起的还是他。想起他给我们削铅笔的样子，让我们举起小手，相互看看手心手背，相互看看耳朵后面，看谁的最干净的情景，就像《城南旧事》中，英子坐在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北京城一样，望着这些渐行渐远又抹不去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