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文的表姐马秀灵和孟凡欣的娘家是一个庄的,跟于新宇住的不远,两家人经常能碰个面。于新宇的大儿子已经是十三岁了,比孟凡欣的女儿于嫣然大不到一岁。小伙子聪明伶俐还富有爱心,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历经着青春的叛逆。
上学也基本上不用他妈妈操心,还主动帮妈妈带弟弟妹妹。他们家三个孩子,老大孟祥国,十三岁;老二孟祥书,今年十岁,上小学四年级;老三孟祥雨今年刚七岁,上小学二年级。老大升了初中就要到镇子上去读书,离家不到十里路,住校,两个星期来家一回。
孟祥国长的既不像爸爸孟凡震,也不像妈妈于新宇。老大在家上小学的那阵子,老二和老三的学习都喜欢问哥哥。哥哥在学校里是班主任的骄傲,家里的奖状贴了一屋都是,实在贴不下了于新宇就贴到他弟弟妹妹的屋子里,提示他们向哥哥学习。
马秀灵以前见过多次孟祥国,小时候胖嘟嘟的没啥棱角,一张娃娃脸憨态可掬,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他。这孩子本身又特别的善良,对爷爷奶奶也很亲,自他懂事后就多次批评他的妈妈对爷爷奶奶的态度。返校的前一天晚上,他专门去爷爷奶奶家和他们告别。
他们家距爷爷奶奶家并不远,小孩子腿快,几个蹦跳就到了,他今天拿了妈妈刚摘下的嫩南瓜给奶奶做包子吃。他上次回家的时候在奶奶家了玩,奶奶说想吃包子。他吃过妈妈用嫩南瓜包的包子,好吃的很呢。他把南瓜送到奶奶家,回来才跟妈妈说这个事。
“妈妈,你摘的嫩南瓜被我拿给奶奶了,留她包包子吃。”他站在门欠坎上,面朝里面对着妈妈说话,以防万一妈妈打他,好第一时间逃跑。
“你不想吃包子吗?我是留给你包包子吃的。你憨种啊?”妈妈正在剥棉桃,也没看他,嘴里骂着,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我不吃。俺爷奶岁数大了,得先紧他们的吃,对不?”
“对你个头啊……”于新宇猛然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一只鞋就去追孟祥国打。孟祥国一跳二蹦就逃了个无影无踪。于新宇只好回来,继续剥因开了口怕下雨灌了水会发黑只能贱卖而提前摘下棉桃。因为半开的棉桃灌了水,它的棉绒就会变黑,而且变得短而脆,失去其应有的价值。因为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所以就提前摘下来,剥出来放在太阳下晒干,会变得又白又大又蓬松,能卖个好价钱。
“不能便宜了这小子。”于新宇自言自语,于是就在屋里喊:“祥国,祥国!”
“有事吗,妈妈?不会是骗我过来打我的吧?”祥国依然站在门欠坎上问。
“过来,不想挨打,就将功补过,过来帮我剥棉桃。”于新宇说。
“说话得算数,你不打我我才过来干活。”
“好,你说,我哪次说话不算数了?”于新宇反问道。
孟祥国将他的妈妈的过往在脑子里简单过滤一下,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就进来帮妈妈剥棉桃。
于新宇揪了半亩地的棉桃,足足三麻袋,直到孟凡震在镇上干活回来他们娘俩还没有剥完。孟祥国已经靠在麻袋上睡着了。
“你怎么让孩子睡这里呢?”说着便把孟祥国叫起来,让他洗洗睡床上去。
孟祥国迷瞪着眼睛喊了声“爸”,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去睡觉了。
“你咋不让孩子早点睡?”
“他多少能帮着干点吧,剥一个少一个,我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剥完?”于新宇将面前的棉壳往外推了推,站起来舒了个懒身,说:“困死了,不剥了,明天再剥。”
“就是,还有明天不是?去睡去吧。”孟凡震喝了口水,就坐在麻袋上剥棉桃。他们家地多,他在农闲时在镇上找点活做,家里就靠于新宇一个人忙完家里忙湖里。好在现在湖里除了棉花、辣椒、白菜、萝卜没其它活了。天好的时候,棉花就等开开了直接去地里拾开了一地的白花花的棉花,再把一地通红的红辣椒摘下来撒在太阳下晒着。晒干了,冬天搋点辣椒面,拌个萝卜豆子、炒个菜啥的用用。生活好了以后,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常年吃萝卜豆子咸菜了,大多数人都是在想吃的时候买一点。都忙着挣钱,哪有时间弄这些呢?
第二天,孟凡震去镇里干活,就事把孟祥国捎去学校。于新宇给他蒸了他喜欢吃的南瓜包子,孟祥国问:“妈妈,我不是把南瓜给俺奶了吗?你又要回来了?”
“你就是个猪脑袋,学白上了。你送你奶的我能再要回来吗?你就这么瞧不上你妈啊?你送给你奶的只是那个小的,那个大的谁叫你没看到的呢?”于新宇一脸得意的笑着说。
“这样呀?好!妈妈坏。昨天晚上还追着打我。”孟祥国跳起来,摸了一下脑袋,“原来妈妈是有意的哦,这样咱们就都能吃到南瓜包子了。哈哈哈,俺妈只是表面上坏,其实内心还是挺善良的。鼓掌鼓掌。”说完自己拍起手来。弟弟妹妹跟着瞎起哄,小手也跟着拍得“啪啪”响。
“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知道吧?”孟凡震用手指在他儿子脑袋轻轻敲了一下。
“哦,原来妈妈的狠都是装出来的。”
“就你话多,吃饭。”于新宇起身拿了个包子递给大儿子,孟祥国伸手接过,“谢谢妈妈。”于新宇又递给他一只空碗,说:“给我盛碗汤。”
孟祥国接过碗,放下手里的包子,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妈妈大人。”
于新宇被他的滑稽相逗笑了:“赶快去盛汤!”瞪起眼,又作势要打他的样子,他才像小兔子一样蹬着他的小快腿溜出去给他妈盛汤去了。
吃完饭,父子俩个收拾了一下,就去镇里,一个去挣钱,一个去上学。走到村口,遇到马秀灵,孟祥国直接招呼上了:“大婶,走了哈。”
“哦,走吧,孩子。”她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别动哦孩子,”孟祥国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孟凡震听马秀灵这么说就把车子停下,问:“怎么了?”
“是这样的大哥,你儿子头上有一个小的白色棉花,我给他摘下来。”孟祥国听话的从他爸的自行车上下来,站定,拱下他一米七多的身子将头伸在马秀灵面前,她帮他摘下那个白色的小点的时候,孟祥国“哎吆”一声,她赶紧问:“摘到你头发了吗?”孟祥国揉搓着头:“好像是……哎哟,还怪疼。”孟祥国的嘴里“嘶啦嘶啦”地叫着,马秀灵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说:“哎哟,对不起孩子。好心办坏事了。”并心疼地用手摸了摸孟祥国的头。
孟凡震转过身,也用手摸了摸他儿子的头,说:“没事,你大婶也不是故意的。走吧。”
“呵呵,”孟祥国笑着说,“没事,大婶,走了哈,谢谢。”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想起表哥李小文。过去看到这个孩子就感觉哪儿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具体哪儿不对劲。现在想起来了,感觉他的身上有表哥李小文的影子。他们之间会有关系吗?随着身体的发育,个儿的拉长,脸的棱角愈发分明,孟祥国越发成了李小文的翻版,连说话的声音,特别是他那笑的那声音,像极了。她怔怔看着手中的这根头发,她疑惑了。这根带着白色棉绒的发根带着一点点小肉肉的头发丝,的确是刚刚无意间从孩子头上薅下的。她不由自主的慢慢把手攥紧了,然后匆匆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