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天游第四章 与大秦男子的约定

  “这里是哪?我刚刚是被逼到海眼里了吧?怎么掉下去的时候看见了云彩?”

  坠落下来的徐福,在海浪的拍打下,慢慢地恢复了意识。手掌中传来的海砂的质感与身背后不停打过来的海浪告诉他,这里的确还是大海的一部分。恢复意识后的他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与不适,第一时间向自己的腰间摸去,还好,装仙药的皮囊还在,这便是万幸,一家老小的命这就算是保住了吧。

  他慢慢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沙石硌得生疼的额头,转身望向了身后的那片大海。就在距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礁石,而那条随他一同坠入“归墟”的主船,刚巧就撞在了礁石上面。这时候,原本坚固的木船船身已经被拦腰截断,船上剩下来的那十几个孩子,都抱着残损的木板在海里飘荡着,有些晕了过去,有些也是刚醒过来,茫然无措地望着这位受始皇封赏,肩负特别使命的寻宝将军。

  此时的徐福欲哭无泪。是的,不死仙药找回来了,但是回家的船却没了。真回不去的话,家人的命也就算交代了。最可怕的就是,哪怕船还能造出来,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又该如何回大秦去啊!

  虽然是鬼谷子的高足,但是哪怕任凭他徐福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这里就是他要找的瀛洲仙岛。当然,蒙他的这张鼓皮并不结实,因为神魔大战瞬间被轰垮的山头,就算是个憨批,也知道这里是处不简单的地方,更何况就在那山头后面还盘踞着一条光彩熠熠的银白巨龙呢?那可是龙爷,传说中上天下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兽啊!

  就在徐福疑惑自己可能到了仙山,因为喜悦而想要高声呐喊的时候,那兴奋的喉头瞬间变紧了起来。因为在那巨龙的对面,就漂浮着前来寻仇的一众凶兽,以及那位仍然在与它们艰难交战的紫金獬豸。说实在的,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真·神仙打架”,心脏再强大的凡人,也不可能做到淡定自若。虽说在徐福眼中,看不出打架双方谁好谁坏,但是人类自身所带有的生息,让他本能地憎恶起了那些原本拥有死亡属性的凶兽,毕竟,生死不两立,是大道法则最基本的设定。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缘故,当獬豸战到力竭坠地时,徐福便跑了过去,从皮囊中拿出了一枚半尺葚,扔进了它的嘴里。当然,这样做自然也有害怕城门失火,自己受到殃及的缘故,但是正是因为有了徐福这次“无脑冲动”的行为,才有了如今的故事。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是缘分啊!

  对于已经力竭倒地的獬豸,那群凶兽至今没想明白它是怎么又生龙活虎、战力爆表地重新回归战斗的。它们是见到有个凡人往它嘴里丢了点东西,可是凡人这种生物,在他们看来,就如同人类看待虫子一样,实在 Low 得可以,是种不小心瞪一眼就能吓死的小东西。要说他们手里有什么能让獬豸这般生龙活虎、实力迅速恢复甚至超过原本水平的天材地宝,怕是连白痴都不会信吧。

  当然,獬豸陡然起身、眼露精光、浑身散发王霸之气的转变,也着实把这位大秦男子吓了一跳。毕竟这半尺葚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亲眼见证了刚才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神兽突然有了天差地别的转变,徐福现在的震惊是属于嘴巴能塞足球篮球大排球的,当然前提是,他得有一个獬豸那么大的嘴才行。

  确实,所有人都低估了扶桑树这种太古灵根的威力。能够直接吸收天道生息,护住鲛人一族,抵抗归墟吸力的上古神树,同时具有生与守护两种属性的独立意识承载体,这样的存在会生长出什么样的精华,没有人知道。据说从前天帝曾经来过一次,从树上弄回去不少好东西,但是后来却不再去了,还传出话说:“那棵树不应该被打扰”。龙神在回顾这事时,还吧唧了一下嘴,仿佛很神往的样子。不过,对于这些事,徐福都是一概不知的。

  等龙神注意到獬豸的变化并岛上的一众凡人之后,作为人界守护者的他,便立马下令麾下龙族将徐福等人带到了岛上的庇护所。受生之晶石的保护,这座庇护所是岛上最后的堡垒,哪怕龙神在战斗中被打到沉眠,攻不破生之石的大道之力,这处庇护所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就这样,徐福等人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因为有源源不断的生息涌入,在生之石的影响下,他们倒也不觉饥饿疲倦。直到实力暴涨的獬豸与龙神,联合手下的执法部队并一众龙族与神祇制服封印了所有的凶兽之后,他们才被从庇护所里带了出来。听领他们出来的那队神使说,龙神与獬豸两位神君要见徐福,随后他们便被引入了一间宽阔得不像样的石室,在那里,徐福等人看见了三个巨型座椅,座椅背后的山墙上,放着一摞摞的巨型卷轴和书本,上面幽幽地散发出淡淡白光。在左右两旁的座椅上,坐着龙神、獬豸两位大神。与战斗当日的形态不同,此时的两位尊神,全都化作了人身,只是脑袋还保留了原本的模样。

  “那日幸蒙先生出手相救,感激不尽。”顶着獬豸脑袋的那位紫袍神君最先开了口:“不知先生何方人士,又如何到得了这瀛洲岛呢?”话语之中,虽能听出温柔,却也满是王者天生的威严。

  不过这话一出口,徐福就真的怔住了。他就是想破脑壳,把人黄都想出来,也料不到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了来到了魂牵梦萦的仙岛。

  当然,毕竟也是经过风浪的主,并且此行的劳苦也都是为了这一天,所以徐福很快便稳了稳心神,将前面所历之事,并那半尺葚的来历、鲛人驱赶至归墟,然后坠落至此的缘故,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待听完之后,这座生之岛的主人,那位沉默许久的大龙神说话了。

  “原来如此。那半尺葚当年天帝就采撷过,还在与古神的最终圣战之际,救了不少的老伙计,大大提升了队伍的战力。獬豸你当年负责封印炼化陨落古神的元神,不在前线,所以不知。如今还是被它给救了,可见你们也是有缘分的。只是这玉蔬金菜又是何物?可否一见?圣战过后,天帝便将那扶桑树并周围领域立作禁地,为的便是要防止有不善之心的神祇窃取,借其力量反攻大道、危害人间。所以,连我亦不曾见过。”

  徐福闻言,便从腰间的皮囊中取出了所谓的“玉蔬金菜”。龙神看时,只见那物:

  卷边曲面,大若秤盘。有绒毛外生,毛上可见莹莹淡绿光芒。嗅之如灵芝,抚之似菖蒲。

  于是便笑了起来,道一声:“原来是它啊。”

  徐福好奇,跟着便问了一句:“龙神认得此物?”

  太乙龙神呵呵一笑,白色的龙脑袋跟着轻微颤动着,看起来有些呆萌的样子。听徐福问起,便解释道:“这是一种受天道滋养,在为数不多的福地中,吸收天地精华而长出来的地衣仙草。你们给他起了个‘玉蔬金菜’的名,倒是雅致,仙界多管它叫‘瑞珠草’,也是罕见之物,可见你们是真有缘分了。这东西虽不如半尺葚那般玄妙,益寿延年、疗伤治病倒是不错的。”

  “适才我见神君麾下不少使者皆有创伤,该是在这场大战中吃了不少苦楚,不知此物对他们可有用否?”

  “倒也妥帖。只是方才闻你所言,此物乃是君王差派,着你找寻的。你与了我们,回去如何交差?”

  “且请神君放心。在庇护所时,小人曾与门前的守护神将聊过,得知这里一日,在我那大秦便是一岁光阴。如今,我等在这里少说也住了几十日,我出航之际,那君王便已经是垂垂暮年。如今恐怕早已撒手人寰。至于家人,以始皇之残暴,恐早已遭逢厄难,不在人世了。如今,徐市身无挂碍,幸蒙神君并众神将护佑诸多时日,不然,怕是早就身归那世了。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更何况是护佑我等性命的大恩呢?徐市如能尽点滴心力,定万死不辞,何况区区些许草根呢。”说吧,便解下腰间囊袋,交身旁的神使递与龙神。

  “好一个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一旁闻言的獬豸哈哈大笑了起来,冲龙神使了个眼色,说了句:“我就说此人不差的。”

  “那么先生,你救我性命的恩情,又当如何算呢?”

  “对啊,今日赠药医我龙族、神使,也是恩情,又该怎么算呢?”

  见一龙一兽说起了报恩的话,徐福有点架不住了。哪有让这样的大神给自己报恩的,他当不起,也万万不敢当。听完两位的问话,这位大秦来的男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真心惶恐地说道:

  “刚才龙神也说了,我与瑞珠仙草之间是有缘分的,与您二位神君更是如此。倘或不是刚好遭鲛人攻伐,无意间落入归墟,又阴差阳错地碰上这次争战,我也不可能结识两位神君,更不知如今自己吉凶如何了。至于救命之恩更是万万当不起,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凡有向善之心,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出手相帮的。龙神说的赠药之恩,原是为了偿还护命的恩情,即便如此,也不足万一,我又怎敢图报?”

  听到徐福这番话的龙神与獬豸相视而笑,看来天帝当年留给他们的话是对的,时候到了,天道总会做出自己的安排。这徐福与他们相遇,并不是个巧合,因为在上次姜子牙封神之战过后,天帝便给他们说了第二代执行使的安排,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才几百年的时光而已啊。

  经过一番攀谈与人品测试之后,龙神与獬豸终于认可了这个出现在眼前的大秦男人,因为这与天帝告诉他们两人的故事梗概丝毫不差。这就是未来那位执行者的先祖,这就是一段奇妙故事的开篇,一个神圣约定的开始。

  这时候的龙神,从神使手中结果了徐福的囊袋,从中取出了剩下的一枚“半尺葚”,然后将“瑞珠草”连同袋子交还给了神使,令他分发给受伤的龙族与神祇。待屏退左右之后,他便和獬豸一起,向徐福解释起了天帝交给他们的任务,与这位大秦的男人立下了一个足以改变天地的血盟和约定。

  原来,封神之战过后,天帝曾经来过瀛洲岛,并按照姜太公自己的意愿,在这里收回了封神榜、打神鞭等物事,以世俗的富贵与显耀对其封赏祝福,使这位老人能够平平淡淡地安度晚年,了此一生。因为混沌被封、诸魔皆除,此时的世间便也不大需要执行使的角色了,生死两岛的自有法则,总体是能够维持人间万物运转的。也是在这次碰面的时候,坐在正中央宝座上的天帝,解答了神龙与獬豸二位神君的疑惑,即:将来若四凶再次苏醒,为祸人间,没有了作为执行使的太公,他们又该如何应付?

  按天帝的原话说:“时候到了,自然会有第二位执行使应劫而生。”说到这儿,这位三界雄主还邪魅的笑了笑,加了一句:“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好像会先遇见他的先祖,并且与他结一段缘分。”

  通过默示,天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二位神君,而后者也终于在今天,见到了天帝口中的那位“自天而降的凡人”与“倍受祝福的恩人”。

  “两千四百年后,我与獬豸会从你的后代中选出第二位三界执行使,他将代替我们擒回逃往人间的凶兽,稳定三界。为感激你施救赠药之恩,我与獬豸会与你同行,送你到该去之处。瀛洲与方丈二岛,也会与我二人共同西迁,毕竟经此一战,晶石的下落已然暴露,恐有无知宵小昼夜惦记。你我既然同生共死,此后,便可弟兄相称,闲时常聚,授尔富贵之法、长寿之方。待你身归那世而后,獬豸便与你同宿,我也时常留心,护你一族周全。至于这枚半尺葚,且暂寄我处,待时机一到,自然归还你本家。”

  徐福闻言,心下虽觉奇异,但既是天命,于他本人并后世而言,又是大喜之事,无有不答应的道理。乃俯伏于地,拜谢不住,欣然应允了与二位神君之间的约定。

  之后的事,在李林晖听来就熟悉多了。徐福在二位神君的护佑之下,来到了晏矶,娶了理氏,因为有两位大神的祝福与关照,才有了他们李氏一族绵延数千年的繁盛。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说,第二位执行使是应劫而生,有擒回凶兽的使命,可是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世界上什么有凶兽现身的消息?再说,即便真的有,他又躲在哪里,自己又要用什么东西来抓?捕兽夹吗?还有,到了上古凶兽的层级,他这种菜鸟大学生咋干得过?向上面申请使用热武器吗?会不会把他当精神病抓起来啊?

  实话实说,听着龙神讲述的故事,再想想这半日的遭遇,李林晖越来越觉得是自己昨晚睡得太死,这会子还在做梦。于是,他便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依……蝶……”还真特么疼啊。

  可是,如果这真的不是梦,面对这么艰难的任务,他要怎么办?现在打电话给警察蜀黍,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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