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友人,以滇红相邀,素未谋面,仅微信聊过一两句,决然赴之。
人世许多缘分,不可执求,时达则遂至。我喜之人,总会在修习中接踵而至,以清淡言语相谈甚欢,抵几分菲薄流年的呼啸而过。他言最近喜读《道德经》、《清静经》,喝白毫银针,练八段锦,将年少总一笔带过的生活重头拾起,慢慢品出滋味来。其间又言及夫妻相处之道,人生处事之学,小及制茶工艺,杀青之法,我一一凝神细听,不觉时光之流逝耳。
与清静之人对酌交谈,如读一本佳作,赏一院风荷,聆一首古曲,久别重逢之感,并非矫揉造作的文字游戏。他问最近读些什么书,我据实相告,又问喝些什么茶,真是羞赧,我于茶道,并未有过多研究,不过贪一时之味,附几分庸人风雅。每过片刻,他便问我饮茶之气到了身体何处,我诚实相告,从大椎蔓延到风府,还未到百会。我毕竟是个愚钝之人,茶气之说,还未参透,不过得些微舒畅之感,悟几番浅薄道理。
又与他谈起《道德经》,这是我遇见的第二个初遇便相谈忘形之人。又言及佛道之论,一以贯之,修心必先修身,神者,身之附,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养生之道,确乃哲学之大事耳。后又言及大道之论,朗朗上口:“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我默然以心和之,欢喜遂生。与人言谈,不过是我一敛眉,你便知我意,你话搁一半,我便可顺其意而从之。有一词,从善如流,我以为可表此情。
我并非懂茶之人,陆羽《茶经》于闲暇时翻过几页,懂些皮毛已算记性良好。我爱龙井,不过因其产于心喜之地;爱滇红,不过因难忘之人;爱铁观音,也许是爱它易于上口之味。所有一切,都不算得爱茶之深,不过爱屋及乌,旁人问起,不至于露怯罢了。俗人如我,得几道行高深之友,不嫌弃我混沌笨拙,愿倾耐心教之、交之,我已是感苍生之厚德。
临行前,友以大盒滇红赠之,深以为萍水之交,此番慷慨,真三生有幸。人生事,你来我往,寒暄敷衍,有时的确耗我些许热情,故不愿与人建立深情厚谊,浓淡相宜,如此方好。你来,我以茶相请,以琴相迎,以歌相和。你走,我亦不会远送,但有明月满山川,便是你归去盛景,我心如婵娟,愿逐月华流照君。
我觉生之为人,能有几番倾盖如故,一场白首如新,一朝大梦初醒,也算不虚此生。死生契阔,诺言又讵能相抗?世事炎凉,君子又讵能相争?不若放纵心意,沉山沦水,伴岁月之白驹,不收缰,不相忘。
写至此,觑到新得之茶,心神已荡。遂写最后一句:愿你我皆可得菩提,身如琉璃,净无瑕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