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言絮语忆胜刚
惊闻胜刚战友去世,悲痛之至!不想他会走得那么快。
我俩在内蒙古八载,返城后又是四十二载,相识五十年,猝然长逝,让人难以接受。
遥想当年,他与我都在各自的连队担任文书,故常在团部相遇。其间,正值青春年少,在希冀与迷惘兼之的特殊环境里,返城,成了我们见面时的主要话题。多少次,面向茫茫荒原,反复设想着我们未知的将来。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老天似是有意,返城数年后,我们又一同考入了市新闻单位,后因皆在宣传系统,故交往更多,友谊一直持续至今。
前些天,我去医院看望他,其精神尚好。我想,他或还可坚持一、两个月。因顾及其身体,我们未作太多的交流。其时,我已不知说何是好!知其病入膏肓,宽慰之语显得很虚假。他是聪明之人,岂会不知自己的真实病情,再圆的辞语亦属多余。
因他所在的医院离我家很近,推窗即见。一俟看到对面那座高高的住院楼,就会想到病榻上的胜刚。前几日,我还在盘算,抽空再去看望他。却不料……
胜刚性格外向,不拘小节,为人豪爽,诙谐风趣。有他在,旁座定会笑声不断。有几次,我们聚餐,胜刚常会将在内蒙兵团时的趣闻轶事搬出来助兴,且编得活灵活现,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极逗!
我曾好生纳闷,我俩是同一个团的,且都在基层连队,他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俊糗混合的故事。而我,只要一回忆起兵团生活,心中泛起的住往都是很沉重的东西,搞笑的成份并不多。
有一次,我说:胜刚,是不是我们团的活宝都集中到你们连队演喜剧去了。他大笑:没有,没有,我没瞎编,故事它要发生,我也没办法。
瞧这话说的,好像是故事在对他死缠烂打似的。
我至今还记得他当时说的一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可能是你们三连比较正统,所以……
哎!还别说,他这句话点得很到位。我们连队因为有位太过“正统”的指导员,使连队的氛围一直显得正统而沉闷。在这种氛围中,喜剧因素肯定多不到哪儿去。
不过,再好的素材也需由高人去演绎。胜刚就是这方面的高人,他善夸张,善卖关子,富有逻辑,表情丰富,用辞得当。
有一次,我跟他开玩笑:胜刚,你的讲述能力让我想起一个职业,你去干的话肯定合适。
什么职业?他问。
你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说评书,肯定行。
他哈哈大笑:也许!也许!看来我饭吃错了……
但我对他也有不欣赏之处,那就是:太贪杯。与他聚餐,其几乎次次醉倒。胜刚似与食用酒精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深厚的阶级感情,每每与其同饮,毋需劝之,其便会自灌自醉,你还没吃完,他已在酒店的沙发上裹衣而卧,颇有“今夜酒醒何处”的派头。我说,与这兄弟一同吃饭,已经有点怕了。
为何?因为他身材魁梧,醉酒之后更比装滿玉米的麻袋还沉,扶不动!胜刚若有灵在天,见我如此调侃他,或会嗔怪我:你这家伙,不就多喝了一点嘛!哪来这么多废话!但是,我还得在此唠叨几句,不管你去到哪儿,酒,只能适量,即便是去了天堂也不例外。
岁月不饶人,已有好多战友走了。这是一个时代的整体褪色,我们有着当下的人所不具有的蹉跎经历。迷茫、痛苦、兴奋、憧憬……我们走过的路,我们受过的难。还有,我们曾经的奉献,都如同退潮后的沙滩,只留下些许不起眼的贝壳。
讣告中胜刚的这张黑白照拍得真好,灿烂的笑容中带着点坏坏的捉弄的意味,与在酒桌上讲笑话时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唉……
天堂上亦有不少胜刚的至交故友,我想,他应该不会孤单……[流泪][流泪][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