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站起身时有点恍惚,那三拳打在他太阳穴上,真是倒霉,遇到一个疯子,他这样想。先父说宽以待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嗨,先生,你小心着点,这样可不礼貌。”明辉说。
“你有病吧。”那人宽檐帽盖着脸,胡茬子覆盖唇周,“滚远点。”
明辉揉揉自己的后脑勺,眩晕的劲头渐渐散去,他鞠了一躬,“再见,朋友。”
如果你热爱生活,生活终将报之以蜜糖。明辉在心里念叨,不值得不值得。
那是个神经病。
那是个神经病。
整个葫芦小镇都传开了。
很久没有新鲜事儿的小镇来了一位怪人,十足的神经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事儿镇上有名的无业游民大强可以作证。
“听我说,好家伙,壮得像头牛,我冲上去揍他时,也是腿肚子打颤,他高我两个头。”
院墙边上,大太阳底下,三四张长板凳无序坐着男男女女,剥玉米的,织毛衣的,一壶老酒一盘花生米的,也有下围棋的,打太极的,或只是坐着休息。地上瓜皮果壳四处零散着。
大强说着话,从坐着凳子站起来,站到了凳子上头,“嗨,我就这样,这样”他右拳比划着,呼呼带着风声。
“怎么样怎么样了?”
“嗨,还用说,你强哥一出手,一拳撂倒。哎呀呀,空长一副好骨架。”
“拉倒吧,光头强,就你这身板吹牛我们信的。”
“好吧,三拳三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不气不恼,完了还跟我鞠一躬。是不是疯子,你们说是不是疯子。”
“不是个傻子吧?”
“怎么傻,那家伙在城南摆摊,代人写读书信的。”
“要我说,读书读傻了。”
“谁知道呢!”
大强不是第一个发现这等怪事的,但这一热播开来,接二连三,葫芦镇的好事者纷起而上,寻衅滋事不绝。
每一天明辉往返回家的路上都会遇到不同的人。“疯子,真是倒霉。”身上挂彩已经习以为常,掸掸灰尘,揉揉胳膊腿,结痂的伤口,掉了痂,又会迎来新的伤口。“好吧,这些可怜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辉决定做一些事情,因为连葫芦镇的小孩们也三五成群凑上前来,丢石子,唱歌谣。
日子一天天过去,葫芦镇的热闹逐渐散去,面对一个木头人,再也撩拨不起好事者的兴趣。但人们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怪人。非但如此,孩子们跟着这怪人认起了字,成群结队在镇子里晃悠的娃娃兵团,不但认了字,主动维护起镇子的环境卫生。
半年以后,小镇的卫生焕然一新。
院墙边上,看台新建,四五排长凳带小桌有序摆放,人们坐着,剥玉米的,织毛衣的,一壶老酒一盘花生米的,也有下围棋的,打太极的,明辉在看台凌然站立“上回说到赵子龙血战长坂坡,那张飞远立桥头……”
男男女女孩子们抬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