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密密匝匝的雨帘,沉闷的空气中湿乎乎的,带着夏天特有的粘稠的汗渍味,纵使风扇呼呼地转着,空调奋力讨好着,屋内仍旧充斥着逐客令的意味。
从前,不喜雨天,不喜它阻拦外出的步伐,不喜湿漉漉的裤脚,不喜晕湿的鞋袜,更不喜空落落的街巷,烦闷擎着一把伞,嫌弃坑坑洼洼的水坑,埋怨着飞驰而过的车辆。许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吧。忽然地,就萌生了与w同学雨中漫步这样的算不上古怪却也奇特的想法。
我一手撑着淡绿色的伞,她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手臂上,伞面够宽,又不够宽,大致地,遮住了我俩的头顶,伞骨、伞面边缘不时地打落下凉呼呼的水珠,跳跃着,不安分地滑动到我的肩膀,紧紧挨着的两个人,倏忽一下,就算默默不语,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宁静。耳畔,是络绎不绝的雨落下的声音,沙沙的,溅落在青石板的路上,跳起小小的水花,便顺着光滑的石板路,与其它的同伴,相濡以沫了。视野里,朦朦胧胧的,许是没戴眼镜的缘故,抑或是蒸腾的水汽,飘飘忽忽的,漫无目的地氤氲着属于夏季度有的芬芳——仔细嗅嗅,最喜空气中夹杂着的鸡蛋花的清香,若有若无,丝丝入扣,绵绵长长的,时不时点醒着你的鼻尖;七月将逝,荷塘中只剩下零落的残荷,荷叶确实不愿言败的,仍一个个挨挨挤挤的,送来阵阵的荷风,那是一种独属于荷叶的味道,是一种闻得出颜色得味道,你仿佛嗅得出那碧绿的生机,嫩黄的柔软,还有清高自赏的纯净;石板路两旁的草坪更不必言说了,那是一种青草汁的芬芳,雨天的滋润就仿佛是那干瘪瘪的青草粉末一占到水汽便开始舒展,无限延展着无形的袅娜。
肩并肩缓步走着,这是许久不曾有的,在健步如飞的日常,不得不承认一旦刻意地放慢脚步是一件困难的事。然,在这悠悠落落的雨天,挽着她的手,擎着伞,摩挲在光滑的石板路上,便油然而生了缓步赏景的自觉。平日日头好的时候,游人如织,不喜人头攒动的所在,只有当长街孤灯下的寂静,才能聆听到心底舒展开来的那种平静。
雨天的声音也是非同寻常的,你可以听见红杏出墙的枝头挂着的那一颗颗晶莹躁动的水珠滴落在墙外的那一方小池中,晕染过枝头的香气的水珠缓缓地降落在小塘中,滴答一声脆响,是有香气的脆响,是有着甜度的脆响,或许此刻掉落进了在塘中时不时探头呼气的金鱼呢,谁也说不准,这锦鲤沾了这仙露是否就化精了呢?
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慢腾腾地挪动着步子,一头扎进密密匝匝的林木中。就短短的一段小路,就平平的一截短桥,郁郁葱葱的树木从两旁勾肩搭背着,在这阴雨绵绵中更显幽暗,浓郁的树皮的清香肆意地窜进鼻孔,放下伞,时不时几颗从树精魔爪手中逃落的雨珠,浸润着树叶的香气,浸染了凉丝丝的意味,滴答滴答地沁入发丝,滑入眼睛,掉入掌心,是清新的感觉。
平平淡淡的日子里,要有的,也不过是放慢的脚步,平静的内心,在这五光十色的世界,在这纷繁复杂的快节奏生活中,有一颗懂得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的心,有一颗能在雨季涤荡污渍,在日头出来的时刻,莹莹地闪着光的心,便能够在这条冗长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走得更加坦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