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笔下的文字是最柔软的,总是使人迷失旎丽的风光中。诚然,一流的作家不需要依靠一些或复杂或引人的剧情吸引读者,川端就是这样,简单的美好。
千只鹤是一个美好的名词,在日本文化中代表纯洁,美好,虔诚,祝愿等。出自于川端的小说,对后世影响很大,如东野圭吾的《麒麟之翼》中反复以此做为贯穿小说的重要意象。
在川端康成的众多作品中,《千只鹤》名气比不上《雪国》《伊豆的舞女》等,小说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出色,但《千只鹤》中弥漫着一种迷人的悲伤之美,极柔软,柔软到黏连,极含蓄,含蓄到隐匿,极细腻,细腻到迷离。在完成《雪国》后,川端说,除了日本民族的悲伤之美,其余的,他一句话也不想写。的确,这种悲伤之美存在于他的整个写作生涯。
在《千只鹤》中,川端主要刻画了菊治,太田夫人,文子,近子和雪子等几个人物。太田夫人爱着菊治已故的父亲。近子是菊治父亲的茶道学生,也是菊治父亲的情人之一,左乳上长着巴掌大的黑痣并且长着毛。菊治与太田夫人发生了关系,近子憎恨太田夫人,认定太田夫人会打扰菊治的幸福,于是把自己的女弟子稻村雪子推荐给菊治。雪子的皮包囊上有着美丽的千只鹤,洁白,美好,不蒙一丝尘埃,这个细节象征成了雪子,也象征成了菊治对无暇之美的渴望。近子极力想撮合菊治和雪子,但菊治由于对近子的憎恶使他不愿接受,但又无法按耐自己对雪子小姐美好的幻想。太田夫人那种对情人儿子不可抑制的爱使她背负着道德沦丧的感觉,最后她只有用自杀的方法企图来减轻自己的罪孽。太田夫人死后,其女儿文子与菊治保持联系,最后也发生了关系。文子背负着太田夫人不忠和伦丧的双重不幸,深深为自己母亲的行为感到羞耻,却无可奈何的接受。小说最后的暗示中,文子小姐也走向了自杀的道路。
如川端所说,死亡是拒绝一切的理解。
菊治对太田夫人也许只是好奇和母性的迷恋,对温柔又不失坚强的文子小姐有一种太田夫人影子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不断的迷失,而对于雪子小姐,我认为是一种对于最美好事物的喜爱,迷恋,更多是,是一种幻想。诚然,菊治配不上这份美好。一切故事情节不断的发展,就如一个不受控制的梦境,充满矛盾却无比真实,在这些梦境中,各个人物的命运慢慢呈现。
小说中,梦境中翩翩飞舞的千只鹤,是美丽的,也是抽象的。近子乳房上可怕的黑痣是丑陋的,也是具象的。所以,悲伤的唯美产生于丑陋与不道德。在这种唯美中,展现了孤独感和罪恶感。人们因为孤独而陶醉于罪孽,因为丑陋而倾倒于悲伤。
川端康成在写完《千只鹤》后说,他憧憬着在夕阳中的树林和天空下纯白的千只鹤翩翩翱翔。并且提诗曰:春空千鹤若幻梦。
行走于人世中,且问,何为梦境,何为现实?得不到的美好为梦境,厌倦了的丑恶为现实。人性的渴望和羞耻,不断驱使着觊觎美好又坚守道德。对于美好,我们总是想得到又恐会失去,对于丑恶,我们总是想远离又充满好奇。于是我们游离于梦境和现实中,深一脚,浅一脚,孤独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