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细雨,泛绿的水杉也露出了翡翠般的芽尖,在春雨中随风摇曳。如此寂静的夜,听着如泣如诉的乡村民谣,读着遥远的纪实书籍,觉得也是一种境界。
春花秋月,秋收冬藏。记忆中的春天似乎都是湿漉漉的,直到春末天空开始放晴,春光开始明媚,摘取头上的斗笠或收起撑着的油纸伞,才猛然间发觉脚下的草地绿了,草地旁的溪流似乎也是绿的,目光所及的漫山遍野似乎都是绿蓉蓉的。
小时候因为经常要放牛,所以对春天的感觉更多的是雨水下湿漉漉的身子。记得有些女孩子还因为经常淋雨,害得头发上都生出了虱子。男孩子则是赤着脚,把裤脚卷得高高的,衣袖也卷得高高。虽然打伞或戴斗笠,或披塑料雨衣地做好避雨措施,但风里来雨里去地,身子总是难得干爽,家里的衣服也难得干爽。日子久了,容易让人怀疑继续如此见不到太阳,晒不到阳光,一个人会不会发霉,发毛。
春天,万物复苏,在农村复苏前的日子却是不容易。菜地里青黄不接的蔬菜,几乎没什么产出,家家户户吃得是冬天储备的菜干,什么酸菜干,萝卜干,吃来吃去也变不出什么花样。乡下称呼这样季节的时候叫“过菜荒”。春种秋收,这季节虽然没什么吃的,但农活却是特别的多,而且很多时候插秧或耕田还得在风雨中进行。
记得那年在山坡上放牛,被雨水浇成“落汤鸡”一样的我站在大树下冷得瑟瑟发抖。路旁刚好有一对恋人走过,一看就是知道吃“国家粮”的。只见他们穿着高筒雨鞋,肩并肩,撑着粉红色的伞在雨中相互搀扶着前行。
小时候,大人们给孩子的印象是农村就是低人好几等。如果一辈子不能走出农村,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完了。曾记得有个高中生,因为家在农村,因为没考上大学。看到高考分数后,直接就跳到了学校旁边的河里投河自尽。据说在他遗书当中,对父母的唯一叮嘱就是让父母把他遗体送到县城火化,他不想埋在农村,希望下辈子投胎就在城里。
这样的悲剧其实之前自己也亲眼见,是隔壁镇上,也是一个高考失败的女青年。不知怎么跑了出来,疯疯癫癫的跑到我们镇上,衣裳褴褛,披头散发,见到有字的纸都要捡起来。还不停地对围观的小朋友说,要爱惜书本,要认真读书。几十年过去了,她手捧着纸屑的身影依然如此清晰。
雨中的恋人渐行渐远,我年幼的心灵也愈发惆帐。我想回家,想换上干爽的衣服,想跟那些不用放牛的伙伴们一样,可以春雨淅沥的三月,在屋檐下快活的玩耍。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曾经的往事,仿佛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而这些难忘的经历也曾给了自己无数的动力,也让自己的孩子远离了,那种在风雨中也要去打柴放牧的日子。
窗外,春雨淅沥依旧,历尽冬雪严寒的水杉似乎又在风雨中生根发芽。遥远的故事似乎也在风中飘荡,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