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老约翰决定孤身前往医院,没有叫朋友陪同,也没有告诉家人,过去一星期,老约翰假装轻松得向家人提起身体上的异样,可家人不以为然,老约翰觉得是家人不够关心自己,自此再也没有提起。
到了车站,老约翰反复查看路线,即使知道是哪辆车,老约翰依旧看着站牌一点一点的确认,当他确认清楚时,抬头却发现想要的车已经开走,老约翰叹了口气。
气温很高,老约翰的额头慢慢冒出细珠,速度越来越快,就像行人逐渐匆忙的脚步,老约翰慢悠悠的用手抹了抹额头,老约翰认为,汗快滴到眼睛,才值得抹去。十分钟过去了,老约翰看着一辆辆迎面而来的车,平时不出现的车在这个节骨眼却频繁出现,老约翰走向路间,探出头查看前方的车,依旧没看到想坐的车,回到车站,老约翰在车站周围来回走动,车站有位行人的手表滴答滴答的响,老约翰的脚步啪嗒啪嗒的响,时间在行人的手腕上也在老约翰的脚下。
终于,车来了。老约翰走上了车,前往了后座靠窗的位置,拉开帘子,推开窗户,掏出手机,插上耳机,耳机入耳,播放音乐,老约翰瞥了瞥车站上的人。这一路上,老约翰没有闲着,他看了自己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训练着和医生的谈话。
“医生你好,我是老约翰,今年76,我感觉身体不适”
这一次,老约翰觉得不够具体,医生肯定无法判断病情
“医生你好,我是老约翰,过去一个星期我感觉身体不适,有时胃疼,还有食欲不振”
老约翰,依然觉得不够具体,这时的音乐节奏变得紧凑,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伴有一些人的说话声,言辞激烈,情绪激动,老约翰的经历突然浮现在眼前。
本就不是闷热天,老约翰却感觉胸闷不已,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加压的泵随时可能爆炸,他试探性的问了问朋友是否也这样,朋友说没有,老约翰心情更紧张了,他把手放在心脏上,比平时的心率多了几分,老约翰觉得他的心脏搬进了一个暴躁的鼓手,对着自己的心脏疯狂捶打。
到了食堂,食堂今日人却少的可怜,平日里老约翰都要拖上些许时间再去食堂,他躬身走过一个又一个窗口,手捏着老花镜细细的观察,平时看着美味的食物在老约翰眼里变得油腻,无法入口,恶心,老约翰摇了摇头,最后挑了一份凉拌白萝卜丝,老约翰拿起筷子夹起一些,放入嘴里,嚼了嚼,又赶忙吐了出去,“呸呸!”,厨房又多放了盐,萝卜也煮的太干,这顿饭老约翰扒拉了几口,便离开了食堂。
饭没吃饱,老约翰却已经不想吃任何东西,他想着必须要往肚子里塞点东西,便想着买些面包,胡乱下肚,老约翰随意抓起一包面包,撕开包装袋,凑近闻了闻,这面包的香味依旧没有勾起老约翰的食欲,老约翰张开大口咬住面包,依旧食不甘味,老约翰的嘴就像一个机器机械的转动着,最关键的味蕾罢工,一口面包老约翰味同嚼蜡。十几分钟过后,面包总算消失在老约翰眼中。
老约翰一人来到湖边,他拖下鞋子在湖边踱步,细软的泥沙让老约翰得到了暂时的安慰,湖边有钓鱼人留下的木凳,凳腿上沾满泥泞。湖面平静,微风不燥,凉风抚摸着老约翰的脸庞,老约翰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泥沙,些许泥沙从指缝中滑过,老约翰用手指搓了搓泥沙,接着把手放在湖面,任凭水面将手摇来摇去,湖水清凉,冰凉的触感让老约翰的心痒痒的。
老约翰撑着大腿,直起身来,轻轻甩掉手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好像要把这美景吸进身体里,夜晚的湖像一个娇羞的新婚姑娘,春心萌动,太阳徐徐落下,湖面开始蔓延黄色的颜料,整个世界发出柠檬色的微光。
老约翰,望着这美景,开始呆了,痴了,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姑娘,腿像灌满铅一样,无法抬起,此时老约翰的眼珠里映射着黄色的微光,他抬起双手,把这姑娘框在手中,咔擦!
夜悄悄的拱起身子,踮起脚尖,轻轻得来到老约翰的身后,老约翰愣了一会,嘴里嘟哝着“是该回去了。”
街上的商店关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夜宵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老板的吆喝声,食客的碰酒声,情侣的亲昵声,小孩的哭闹声,母亲的哄睡声。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躺在路边,睡在捡来的纸板上,肚子上遮着一张报纸,头许久没有打理了,一些地方已经打结,目光再拉近点,十几个虱子正在他的头发上嬉戏,流浪汉翻过身子,挠挠后背,惊起一团乱飞的苍蝇和蚊子。他的身边还有几块别人吃过的面包,几只蚂蚁精心设计着偷盗计划,在面包上爬来爬去。
一只老黄狗出现在视野中,毛发上盖满了灰尘,后腿伤痕累累,新伤旧伤交错纵横,脸上有块毛发秃了,露出粉色的皮肤,它一瘸一拐地靠近流浪汉,用头蹭蹭流浪汉的身体,叼走他身上的报纸,趴在地上,尾巴摇着,流浪汉慢慢张开睡眼,揉揉眼睛,在朦胧的视野中看到了老黄狗,他张开双手把老黄狗搂在怀里,温柔地摸摸老黄狗的头。老黄狗的尾巴继续摇着,老黄狗慢慢躺在地上,流浪汉枕在老黄狗的身上,头随着老黄狗的沉重的呼吸一上一下,他用手抚摸着它的毛发,拿起报纸放在老黄狗的身上,红肿的眼睛里装着温柔,如这月光般轻柔,他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翻身,最终他们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