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父亲来了。我俩喝着茶,吃着他买的三样水果(“三”同“散”,他希望我的病快快散去),听着他扯东扯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从记事开始,父亲就从没打过我,没骂过我,连重话都不曾说过我一句。
父亲不怎么喜欢小孩,我的同学他总记不住名,总是张冠李戴,唯一能记住的是我最好的那个朋友。
父亲不怎么做饭菜,但他偶尔一为,却总能把我们的馋虫叼得长长的。母亲不喜欢吃牛羊肉,特别是羊肉,连闻都不能闻。所以一般在过年的时候,家中才有羊肉的味道。记忆中有一年,父亲买来了一只羊,他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火炕,在上面放一口锅,煮起了羊肉汤,然后做了好多羊肉串,放在炭上烧烤。在冬夜,我们一家围着火堆,吃着羊肉串,喝着羊汤,聊着天,母亲在房子里准备着过年的食品,暖极了。父亲还会做水煮鱼、火锅。每次父亲做菜时,是我们围他最紧的时候。
小时候的我很调皮,常惹母亲生气,挨打自然是免不了。但是,只要有父亲在,我肯定是不会被打着的。母亲如果想打我,他会一把抱起我,然后就有了父亲抱着我在前面跑,母亲在后面追的场面,跑着跑着,气也消了。
读师范了,不知怎的,脚上长了脚癣,又疼又痒,和父亲说了。他当天晚上就烧了热热的水,蹲在我身旁给我洗着脚,并轻轻地涂上了药。倒了洗脚水后,又把我抱到了楼上,说,这样洗个几次肯定会好的。
父亲从来不会忘记我的生日。在外读书、工作的这几年,每到我生日那天中午,总能看到父亲的身影,他和我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后回家去。直到我有男朋友后,这个任务就移交了。今天,也许是因为病着了,也许是因为一晃儿到了中年,他又来陪我聊天过生日了。
成家后,和父亲之间忽然疏远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依恋着他了,回家次数也少了,而他也很少打电话过来。每次打电话过来的总是母亲。直到得知我怀孕了,他又像以前一样,早早等在单位或家门口,乐呵呵地把我载到娘家,又乐呵呵地把我送回。
从小,他就告诫我们:吃亏是福;不要斤斤计较;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谨记着,恪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