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悉达多来到了城郊,在一座美丽的林苑外,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在入世时遇到的第一人,是他入世的启蒙老师和引路人,这个人对他的悟道之路影响之深远,恐怕连悉达多自己也未曾料到。
这是一位美人儿,名叫迦摩罗,是城中的名妓。
是的,你没看错,她是一名妓女,而且还是城中的名妓,美艳不可方物。她坐在一部装饰富贵堂皇的四人高轿上,由众多男仆、女佣们簇拥着,衣着华丽,佩饰华贵,除了这座美丽林苑,她在城里还有一座宅邸,可见多少达官显贵都对她趋之若鹜。
悉达多见她如此美丽,心中欢喜,认为这是天降吉兆。悉达多想要认识她,成为她的朋友和学生,向她学习,学习欢爱之事。
第二天,悉达多刮了胡子,剪了头发,又洗了澡,郑重其事地来到林苑,登门拜访了。
没想到,迦摩罗大笑着拒绝了他。
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悉达多既没有华美的衣服,也没有名贵的鞋子,更没有带任何礼物,一句话,就是没钱呗!
在我们看来,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理由,悉达多却没想到。他那些不过是区区小事,他曾致力于许多比这难得多的事业,且已完满,如今下决心要做的这件事,又怎能无法完成?
(本文作者强行乱入:慢着,悉达多,你太天真啦。你哪里知道俗世的法则?你以前所习得的高深的本领,在此根本没用。这里,只认财富。就这么简单。)
可我们的主人公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问迦摩罗:“你真的不畏惧一个向你学习欢爱的林中沙门吗?”又说,“沙门是强壮的,他无所畏惧。他恐怕会强迫你。”
“不,沙门,我不怕。难道一个沙门或婆罗门会害怕有人来强夺他,侵吞他渊博的学识、他的虔诚和他深奥的思想吗?不会。因为这些只属于他自己。他只会把这些奉献给他想给的人。迦摩罗亦如此,欢爱亦如此。......勤学的悉达多,你要明白:情爱可以乞得,可以购买,可以受馈,也可以在陋巷觅得,却唯独不能强夺。”
聪慧的迦摩罗回答道。
我猜,或许悉达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透过她美丽的外貌看到了她的智慧吧,否则,为什么要做她的朋友,要拜她为师呢?
这下子,情况可就有点尴尬了——
要钱,没有;
强夺,得不到;
放弃吗?不可能。
那该怎么办呢?
对,当然是想法子挣钱啦。
悉达多问迦摩罗,该去哪里才能尽快挣到钱。
废话,当然是去做会做的事,才好赚钱啊。
(本文作者画外音:悉达多,这个富有的婆罗门之子,苦修的沙门,从来就没有为衣物、钱财发过愁吧?他哪里知道怎么赚钱呢?)
接下来的场景有点像面试提问环节和小伙求爱情节的混合体。
迦摩罗问:“你会什么?”
悉达多回答:“我会思考。我会等待。我会斋戒。”
“没别的了?”
“没有了。不过,我还会作诗。你愿意为我的诗赐我一吻吗?”
“如果你的诗讨我欢心的话,我愿意。你的诗叫什么名字?”
一首赞美迦摩罗的诗从悉达多口中吟诵出来之后,迦摩罗赐给了悉达多一吻。
她用吻引导他,降服他,推却他,魅惑他。令他眼界大开,深深惊叹。
(求爱结束,继续面试。)
“你的诗很优美,但是,靠作诗赚钱恐怕并非易事,你需要很多钱财。你擅长什么?除了思考、斋戒和作诗,你还会什么?”
“我会唱圣歌,但我不再吟唱。我会念咒语,但我不再念诵。我也学过写字——”
“等一下。你识字?也会写字?这太好了,念咒语也是用得着的。”
(谢天谢地,终于有点实用的了。——画外音)
最终,迦摩罗托人向城里一位最为富庶的商人引荐了悉达多,悉达多只要跟着这位商人做事就行了。商人名叫迦摩施瓦弥(这名字太拗口了,既然是商人,就叫他施老板吧),年事渐高,如果悉达多能取悦他,定能很快赚到钱。
迦摩罗认为,一扇扇门都为悉达多打开,他真幸运。
悉达多却说:“我已告诉过你,我会思考、等待、斋戒。你却认为这些没用。其实它们很有用。”
最后,悉达多又说:
“如果你将一粒石子投入水中,石子会沿着最短的路径沉入水底。恰如悉达多有了目标并下定决心。悉达多什么都不做,他等待、思考、斋戒。他穿行于尘世万物间正如石子飞入水底——不必费力,无需挣扎;他自会被指引,他任凭自己沉落。目标会指引他,因为他禁止任何干扰目标的事情进入他的灵魂。这是悉达多做沙门时学到的。愚人称其为魔法。愚人以为此乃魔鬼所为。其实,魔鬼无所作为,魔鬼并不存在。每个人都能施展法术。每个人都能实现目标,如果他会思考、等待、斋戒。”
你看,这就是悉达多达的本事——思考、等待、斋戒——这就是他的魔法,是他达成一切目标的法术。
这法术会一直指引他,直到最后寻得他所追寻的阿特曼吗?
另外,即将出场的施老板会让他很快赚到钱吗?
我们明天继续。
多茵的林苑里摇曳着婀娜的迦摩罗,
林苑的门扉处伫立着麦褐色的沙门。
当他惊见莲花盛放,
不禁俯身扪心示敬,
又怎奈
迦摩罗含笑回眸。
啊,青年暗自思量,
献祭诸神固情深义重,
却哪比
献身美丽的迦摩罗情意绵绵。
——悉达多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