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知乎,ID:Howareyou,文责自负。】
我姓牛,叫牛三,是青山打铁铺的工人,我在打铁铺认识了一个好兄弟,叫马四,是和我一起进入打铁铺打铁的,我们相约,要在青山打铁铺打一辈子铁。说是打铁,其实我们干的都不是打铁的活,打铁那得至少10年以上的老师傅才能干,我是拉风箱的,马四是添柴火的。打铁铺里的大师傅都戏称我俩为青山掌管炉火的牛马组合。
我是拉风箱的,马四是添柴火的,我俩这属于互相配合的关系,可别以为我们是互相配合,所以关系才好的,那诸位可太天真了,在青山打铁铺,可能不光青山打铁铺,据说大部分的打铁铺,互相配合那就意味着利益冲突,意味着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但是诸位,你们又天真了,吵架就意味着水火不容吗?那显然不是的,我和马四是兄弟,是约定要在这青山打铁铺打一辈子铁的兄弟。
我和马四第一次吵架是刚去青山打铁铺第一年年末的时候,打铁的大师傅说铁太硬,敲不动,一定是炉火温度不够,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我和马四。马四手往腰里一叉:“柴火我是按照规定加的,一定不是我的问题,肯定是别的哪里出了问题。”嘿,我一听这话就不对,我拉风箱你烧柴火,火旺不旺可不就咋俩说了算,你说别的哪里那可不就是我吗?当即我就反驳了:“风箱我也是按照规定拉的,爱谁的问题谁的问题,与我无关。”大师傅大锤往地上一丢,反正我打不动,你俩烧火的,你俩自己看着办,一来二去,我和马四便吵了起来,马四脾气暴躁,语速极快,我自然也是吵不过他的。青山打铁铺吵架是正常现象,吵架没有结果也是正常结果。
后来第二天的时候,才知道大师傅敲不动铁和炉火温度没有关系,我和马四都没有问题,是大师傅头一天烧刀子喝多了,第二天浑身无力才敲不动的,打铁铺子因为这事,专门找了羊二来管炉火。在打铁铺子碰到马四的时候,他腼腆地和我道歉说不该怀疑我,和我吵架。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也给马四赔了不是,我们相约晚间去喝一顿酒,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有了羊二,但在漫长的打铁生活中,我和马四还是经常吵架,但打铁的吵架并不影响我们晚间喝酒,我们约定,哪天要是吵了架,第二天就去喝酒,就这样,我和马四越走越近,经常在打铁铺子里一起出入,打铁的大师傅一起起哄,叫我俩为青山打铁铺掌管炉火的牛马组合。
我刚来打铁铺子的时候,打铁铺子很赚钱,里面的活很轻松,工钱相对来说也还可以,那时候都得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才能进这打铁铺子。村子里的人都可羡慕我的打铁生活了。但是这两年铁是越来越不好打了,因为打铁赚钱,打铁铺越开越多,打铁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这技术活越来越不值钱了,打不好铁有的是其它的打铁的人替代你,我和马四以前是两刺头,炉子里的火旺不旺,那还不是我俩说了算,谁要是怀疑我风箱拉得不好,对不起,你行你上,你不行你就别说话。现在那可不敢造次,抡锤子的大师傅动不动就觉得是不是我俩的火又没烧好,铁为什么又不好打了,我俩免不了得挨批评,然后互相扯皮,你怪我,我怪你,完了还要从好几个方面分析为什么火不旺,其实真的要是火不旺,那不就是马四偷懒了嘛,其实我知道,马四肯定觉得是我偷懒了。
话说打铁铺子不赚钱了,我们自然也没得油水拿,之前每到年关,掌柜的都会给我们发两盒点心带回去和家人分享,那是一年最自豪的时候,毕竟能发得起点心的活可太少了,最近这两年,临近年关,掌柜的总会笑容可掬地口头慰问我们,告诉我们好好打铁,青山打铁铺赚了钱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很默契的我和马四这两年喝烧刀子的时候再也没有提过要在青山打一辈子铁的事情。
事物总是盛衰来回变化,青山打铁铺迎来了自己的春天,接到了一个大活,王朝的北路军要在青山打铁铺定制一批宝剑。
北路军是青山打铁铺的老主顾了,之前零零散散地在青山打铁铺买了好多宝剑,负责买宝剑的将军叫路北,路北将军最近被北路军元帅批评了,原因是西路军近期打了打胜仗,在大王面前狠狠地抢了北路军的风头。据说是他们负责买宝剑的路西将军高瞻远瞩,花钱从绿水打铁铺新买了一批剑,既锋利又好看,极大地提高了西路军的士气和作战能力。路北将军非常生气,据说连夜骑马到青山打铁铺,找到了青山打铁铺的掌柜的,总铁匠和总监工,劈头盖脸一顿输出:“打铁这么多年了,天天吹嘘自己打铁天下无敌,现在呢,还能让西路军在宝剑上抢了风头,我路北在北路军的脸让你们青山打铁铺都丢尽了。”路北将军临了前十分气愤地限我们尽快打一把全面超越西路军宝剑的宝剑,不然以后可能要慎重考虑北路军在青山打铁铺买宝剑的事情了,随后马鞭一挥,扬长而去。
路北将军要是生气了,那在青山打铁铺是天大的事情。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西路军买的宝剑已经放在了青山打铁铺的架子上,掌柜的非常生气,暴跳如雷,恨铁不成钢,牙咬得紧紧地问我们天天打铁,打的什么铁,看看人家打的宝剑,再看看我们的宝剑,和闹着玩似的。临了前十分气愤地限时三天,让我们分析西路军宝剑的打铁手法,之后再有三天,给出全面超越西路军宝剑的打铁计划。
虽然掌柜的骂骂咧咧的时候我就站在下面,掌柜的唾沫也时不时蹦到我的脸上。但是我很开心,分析别人宝剑这事和我没啥关系,我只是个拉风箱的。当然了,也没马四啥事,他只是个添柴火的。挨骂这事,三天两头就有,早已习以为常了,抹一抹脸上的唾沫,我牛三又是一条好汉。马四就不行了,他说他铁骨铮铮一条汉子,怎么能受得了这委屈,他每次挨骂之后都很郁闷,还要洗好多遍脸。
按照惯例,挨骂之后得出去喝顿酒,老地方,我和马四一人二两烧刀子,这烧刀子是真辣嗓子啊,可比白水难喝太多了,搞不明白为啥大家都爱喝这玩意,但是奇怪的是,不喝点烧刀子悄悄骂掌柜的时候总觉得缺点啥,值得一提的是,青山铁匠铺门口卖烧刀子的老板据说在城西买了一个大庄园,看来,大家悄悄骂掌柜的时候都得来二两烧刀子,老板真聪明,抓住机遇才能买大庄园呀。
正当我愉快地吃着包子哼着歌慢慢悠悠晃去打铁铺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消息。西路军宝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总铁匠总结分析了我们宝剑不如别人的原因,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页纸,其它的与我无关,漠不关心。但是其中一项让我的气血直冲天灵盖,总铁匠说别人打铁的温度比我们的要高,怀疑我们拉风箱的速度太慢,要加快拉风箱的速度。不是我就纳了闷了,你是怎么从别的宝剑上看到人家拉风箱的速度的呢?但我不敢反驳总铁匠,我们中间隔着好几个监工呢。
还未用午餐,我便找到了监管风箱的监工,向他禀明了我的想法,我目前拉风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抡圆了膀子拉的,再加快速度身体肯定承受不了,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以及身怀六甲的妻子,我不能垮呀。另外,从我拉了五年的风箱的经验上来看,速度再快炉火的温度提升的已经很小了,提升炉火的关键方法还是得烧煤,不能烧柴火。风箱监工说他是赞同我的想法的,他去和锻打监工商量下,锻打监工是管炉火和锻打的,是我的监工的监工。
晚间,我和马四,羊二被留了下来,一起的还有锻打监工,一起商量提高炉火温度的事情,我当即说了我的看法,提高炉火温度光靠加快拉风箱肯定不行,烧煤是关键。马四当即跳了起来:“牛三,话可不能这么说,烧柴这是去年总掌柜的定的,烧柴火比烧煤便宜,以后都烧柴火。”不怪马四跳起来,其实如果烧煤,马四添柴火要慢很多,对马四来说也会轻松不少,只是这个想法去年的时候,马四和负责天柴火的监工就提过,但是煤比柴火一斤贵一串多铜钱,这样打一把剑出来青山打铁铺要少挣好几串铜钱,掌柜的当时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马四,并且怀疑马四和他监工是不是和卖煤的有什么关联,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马四的监工也被迫离开了青山打铁铺。年底的时候掌柜的就说,以后没有特殊需要,青山打铁铺都只烧柴火,不烧煤。但是现在如果我不提,这事就落我头上了,而且我提总比马四提要好一些。
马四话音刚落,我立马回击道:“我拉风箱五年了,就算我拉得再快,温度也不会上升很多,还是得烧煤才能解决问题。”说完,我立马又补充道:“就算我现在加快拉风箱的速度,炉火温度如果提升不上去怎么办,谁来负责。”羊二立马道:“你尽管加快拉风箱的速度,炉火的温度不用你管。”我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什么叫不用我管,加快速度没用为什么要加快,这不是做无用功吗?又不是你拉风箱。”我火气大是有原因的,我怀疑总铁匠说的炉火温度低是因为风箱速度太慢就是羊二推测的,并且风箱是我拉,柴火是马四添,羊二啥也不干,天天挑我俩骨头,看我俩吵架,青山打铁铺我最不待见的就是羊二了。
“好了,不要在吵了。”锻打监工对着我们摆了摆手,随机吩咐道:“牛三,我找人打听了,绿水打铁铺拉风箱的速度,他们的确是一刻钟拉五百下,比我们目前的四百下足足高了一百下,不管炉火温度能不能升上来,先提高拉风箱速度再说。”我闭上了眼,没敢反击,我知道,不管有没有用,以后拉风箱的速度应该就是一刻钟五百下了。“马四,你想办法从哪里搞两斤煤,试一下烧煤炉火温度提升会有多少。”“监工,两斤煤不够烧一炉,至少二十斤煤才可以烧一炉,才能知道炉火温度能够高到多少,而且今年的银子已经全部用来买柴火了,没有钱可以买煤了。”马四立马反击道。监工笑了笑:“马四,有困难可以克服,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们柴火监工还空缺着,我觉得你不错。好了,今天就先这样,羊二,烧煤和风箱加快后的炉火温度出来后第一时间禀报我。”锻打监工每次都这样,看我们吵半天,然后一锤定音,这样才显得有能力,运筹帷幄。事实上我们吵什么和最后的结果关系不大,锻打监工一开始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我姓牛,我叫牛三,名字和我的性格没有什么相关性,我并不如老黄牛一样能干,相反,我经常想着做些什么能使拉风箱的活更轻松一些,我在绿水打铁铺也有几个熟知的朋友,我请他们帮忙打听了,绿水打铁铺的风箱确实是一刻钟拉五百下,但是他们拉风箱的人一个月工钱5串铜钱,而我只有3串半,我决定做点什么,不能甘于平凡,另外,除非给我涨到5串铜钱,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牛三真是个天才,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些年拉风箱让我觉得生活无望,但我清晰地记得,五岁时村里的私塾先生教的诗歌我总是前几个背下来,先生经常夸我很聪明,父母也是这样夸我的:“三儿将来一定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今天又再一次坐实了我是个天才的事实,我想了一个法子,修改下风箱,便可以省一半的力气,轻轻松松一刻钟拉五百下风箱。
第二天的天气真不错,阳光和煦,微风不燥,虽然昨夜写我伟大的想法到三更才睡,但今天一点都不困,我决定一大早就把我伟大的想法禀报给我的监工,他一定会这么说:“牛三,自打你来青山打铁铺我就看你骨骼惊奇,你果然是平平无奇小天才呀。”结果监工早上有事,下午才来,刚一来我就禀报了我的想法,监工好像并不欣喜,他说:“想法挺好的,也确实有用,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改风箱一是要花钱,二是改了之后会不会有其它问题不知道,这样吧,我先和锻打监工禀报商量下,再和你说。”
监工禀报没禀报我不知道,结果我下午提出想法之后就知道了。先不动风箱,但是还是要保证一刻钟五百下的速度。其实我应该早预料到的,昨天一时被我是天才的想法冲昏了头脑,拉风箱四年多了,还想着瞎折腾,这人呐!还是不长记性,我现在只是后悔昨夜为啥不好好睡觉。不过监工还是肯定了我的想法,保证后面有时间了要把我的想法实施下去。我牛三这次学聪明了,我就当没听到,后面?那就是遥遥无期咯。
回家的路上我和马四一起走,马四一路都在骂骂咧咧,他说找遍了整个城的煤铺子,都没有人愿意送给他二十斤煤,最后还是去年那家煤铺子,愿意给马四二十斤煤,前提是马四保证以后都只在他们那里买煤,我听闻大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承诺,被发现了是要被扭送官府的。”马四随即就跳起来:“那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出银子去买二十斤煤吧。”马四这个人,脾气还是太过暴躁,动不动就喜欢跳起来说话,不过马四也确实没办法,只能这样搞,马四经常说,先搞眼前的,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谁知道明年还在不在青山打铁了呢,我表示非常赞同。
煤也有了,一刻钟拉五百下的牛三也一直在,第二天我们就试了,炉火温度果然上去了,我们又试了柴火,拉五百下,温度上不去,因此上这个事情基本就定了,一刻钟拉五百下,烧煤。有人问,为什么不试下一刻钟拉四百下,烧煤,说不准温度也可以呢,诸位朋友,天真了不是,在青山打铁铺,这叫对齐,别人五百下,那我们必然也要五百下,毕竟也没付出什么代价不是。牛三的体力不算在代价之内,毕竟没涨工钱,是的,我善罢甘休了,一刻钟拉风箱五百下,工钱还是3串半。马四总是嘲笑我,抡大锤的师傅都没我私底下嘴上的劲儿大。马四说的也没错,我总说不给我加工钱我就不干了,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敢和掌柜的提过涨工钱的事情;
这天一大早,掌柜的郑重宣布,北路军路北将军的定金拉过来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正式开始打铁,按照惯例,我们要先打几把宝剑给路北将军掌掌眼,可以了才能继续打。我只记得,开打的那天,我抡圆了膀子拉风箱,拉得我头昏脑涨的,午间吃饭的时候,监工夸我风箱拉得真好,人嘛,潜力果然还是有的,激发激发就出来了嘛。
路北将军对我们打的宝剑还是挺满意的,但是这么好的宝剑,要烧煤,还得用好钢,开刃磨的时间也加了很多,据说掌柜的一把宝剑卖贵了好几串铜钱。路北将军与掌柜的推杯换盏好几回,掌柜的只是赔笑,说打铁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但就是没松口说要降价。后来路北将军说,他们最近仔细调查了,西路军打胜仗不光是因为宝剑锋利,铠甲也是很重要的,阵法也是很重要的,北路军向来务实,不能拿钱做一些花里胡哨的事情。掌柜的自然明白路北将军的意思。
第二天的时候锻造监工吩咐我们,还是改回原来烧柴火,但是风箱速度依然保持五百下一刻钟,毕竟温度比四百度一刻钟高出了一点,我想问候锻造监工已经过世的家人,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要与人为善,毕竟温度确实高了一点,但是我知道马四肯定偷偷问候了,这孩子,脾气就是暴躁。
马四一连好几天都是骂骂咧咧的,说好要买煤的,转头又去烧了柴火,白白从人家那里要二十斤煤过来。马四自讨腰包请那个买煤的喝了好几斤竹叶青,才平息人家的怒火。竹叶青可比烧刀子贵多了,那喝起来叫一个清冽甘甜。我和马四说下次一起喝酒我也要喝竹叶青,马四叫嚣着说我不配,还抬起脚准备踢我屁股,哎,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又是几天,烧柴火的宝剑也打出来了,路北将军掌眼之后很满意,价格也合适,路北将军说了,要给北路军先锋部队每人配一把这样的宝剑,让青山打铁铺加紧打铁,我知道,我的苦日子要来了。
打宝剑的日子劳累枯燥,炉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我脸通红,膀子抡起来风箱拉得呼呼地响,为了赶进度,早上天还未亮就来打铁,晚上有时候忙到二更才回家,抬头是黢黑的打铁铺子,低头也是黢黑的打铁铺子,有时候风箱拉着拉着就有点恍惚,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了。我累点无所谓,最重要可怜了我那身怀六甲的妻子,每天还要忙活家里,她每天都在盼着我早点回家。不过艰难的日子总会有光亮,掌柜的体念我们艰辛,给我们每人各奖励了一串铜钱,伟大的掌柜,感谢伟大的掌柜。
长时间的劳作总会出意外,敲大锤的师傅虽然一个月比我们多好几串铜钱,但敲大锤的比我拉风箱辛苦多了,听说昨天夜间的时候一个敲大锤的师傅眼睛里进汗了,一个没瞅准,大锤没砸在台子上,砸在了自己的腿上,当场腿就断了。听到这事,我一阵恍惚,相对来说,我和马四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好歹不会有什么风险。
由于抡大锤师傅的事情,我们每天整体的劳作减少了一个时辰,晚间,我约马四去喝烧刀子,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原本以为马四会很高兴,但他今天出奇地有点沉默,就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临了散场的时候,马四说:“我不想打铁了,我以前每天添柴火的时候就在想,我现在添柴火不要紧,总有一天,我要变成抡大锤的打铁师傅,我要一个月拿10串铜钱,可是我现在突然不想当大师傅了,我觉得就算当了大师傅,我还是每天在那里打铁,打铁,打铁,其实我并不喜欢打铁。”“我也不喜欢打铁,可是我们已经打了快要五年铁了,我们不打铁还能做什么呢。”这样的谈话注定没有结果,我和马四不一样,我有家室,我得赶紧回去看我的妻子去了。
路北将军对我们宝剑很满意,吩咐道不光先锋部队,所有的北路军都要配上我们的宝剑,掌柜的非常高兴,决定给我们每人赠送一把自己亲手打的宝剑留作纪念,并且生产路北军宝剑期间,每个人每月加一串铜钱的工钱。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是我并不开心,北路军的宝剑估计一直要打到明天初夏,但我的妻子马上就要生了,每天出门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妻子那期待的眼神,我知道,我没法早回家,我很愧疚。
几天之后的某一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和马四说:“我不想打铁了,这次是真的不想打铁了,至少暂时是不想打了,我考虑了很久,打铁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出路,经历了上次抡大锤的大师傅的事情,我有点后怕,不想做大师傅了,因此在打铁铺也没了盼头,拉风箱的时候越来越没劲了,这些年的积蓄,足够我无忧无虑生活好几年,我想多陪陪我的妻子还有孩子一段时间。”马四表示了赞同,他说,“打铁是不可能一辈子打铁的,我也要谋一谋出路了。”
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头顶的星空,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睡不着觉,我最终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我选择陪妻子和孩子一段时间,虽然我少了每个月3串半铜钱的工钱,但妻子很开心,不久后孩子也出生了,是个男孩,非常可爱。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孩子大点的时候,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赚钱的事情,我尝试过当镖师,但是镖师要去各地走镖,聚少离多,我还是希望能每天回家陪陪孩子和妻子。后来我尝试跟着大伯去修房子,但是一个月才两串钱,也挺累的,还不如拉风箱呢。我也想过和妻子一起开个铺子,但是要花光家里的钱,一旦铺子亏了,那我这些年的风箱都白拉了,我们承担不起。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干点什么,未来好似充满了迷雾的森林,根本搞不清方向,有时候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照顾家庭之后就和马四没有喝过酒了,有一天同样在青山打铁铺做工的猴师傅回村,我和他聊了聊,说是我走后不久马四也走了,羊二当了柴火的监工,最近在商量着要从烧柴火改成烧煤,风箱监工依然还是风箱监工,还是那么和蔼,从来不瞎折腾,也从来不犯错。北路军的宝剑也打完了,最近大家都很闲,听说掌柜的在谋划着关几个炉子省省钱,好多人都挺担心会不会没活干了。在青山打铁的时候可烦这些破事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听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猴师傅还说,北路军换了宝剑之后打了一个不小的胜仗,大家都挺开心,毕竟是我们打的宝剑,我也挺开心,这个胜仗我是出过力的,现在想想,拉风箱其实也是挺不错的。
我终究还是干回了拉风箱的老活,不过不是青山打铁铺了,我去了绿水打铁铺,原来绿水打铁铺的拉风箱的师傅如愿以偿,当上了抡大锤的大师傅,我补了他的空缺,每个月5串铜钱,依旧是一刻钟拉五百下,添柴火的师傅也挺和蔼,和马四一样,也姓马,我俩配合得不错。我现在觉得拉风箱也不是那么辛苦,每天按时拉完风箱回家陪陪妻儿,虽然大富大贵不了,但与家人在一起很开心,孩子也在慢慢成长,挺好挺好。
再一次见到马四的时候是两年后在绿水打铁铺,马四正低头哈腰地给添柴火的马师傅点烟斗,马四看到我很欣喜,他忙完之后给我笑着打招呼,马四胖了,看来这几年生活不错,不过这点头哈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动不动要跳起来的马四了。
晚间和马四一起喝酒,马四要了竹叶青,他说这两年喝不惯烧刀子了,还是竹叶青喝着舒服,马四和我讲了他的事情,我离开青山打铁铺不久,马四也离开了,他因为免费要煤的事情和那个卖煤的一来二去熟悉了不少,一次喝酒的时候,卖煤的告诉马四,以后打铁铺都要烧煤了,柴火终究是过去式了,卖煤的邀请马四和他一起干,马四同意了,果然这几年打铁铺都开始烧煤了,马四靠着卖煤赚了不少,再有两年都可以在城西买一个大庄园了,就是每天需要到处点头哈药地哄着这些买煤的,不过能赚钱就无所谓了,马四还邀请我和他一起干,我拒绝了,一来我不喜欢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二来我确实也拉风箱拉习惯了,不想折腾了。
不过我替马四开心的是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马四找了一个老婆,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过人很好,温婉贤淑,马四每次和买煤的喝大酒回家,妻子都很温柔地帮马四收拾,从来没有怨言。马四谈到妻子的时候,满脸容光焕发,和低头哈腰赔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青山打铁铺少了掌管炉火的牛三和马四,丝毫不受影响,这些年拉风箱添柴火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很快就有新的人员了。牛三和马四离开青山打铁铺也都找到了让自己舒服的生活,马四和牛三相约,虽然没有在青山打一辈子的铁,但是以后要和以前一样喝一辈子的酒,不过不喝烧刀子了,喝竹叶青。哦,忘了介绍,拉风箱的牛三还是那个牛三,但马四自卖煤以后就不叫马四了,“四”“死”多不吉利,马四改了一个吉祥的名字,六六大顺,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