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陪你等一场雨
2018年，这是这一世夕拾寻找素娘的第25个年头。
这天，是4月02日。
好冷，这是我醒来的第一感觉，我望了望四周，漆黑一片，周围都是水，我努力的动了动，越发现身体不由自主的漂浮了起来。
“你醒了？”
“你是谁？我又是在哪儿？”
“莫急，我这就放你出来”夕拾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盛着素娘魂魄的龛盒。
“你莫怕，我是夕拾，而你，叫挽歌”夕拾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解答着挽歌的疑惑，也借此来稍稍抚平些挽歌的不安。
“我叫，挽歌？我……”挽歌动了动身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了自己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她尝试着伸出自己的手，想要触碰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抓不到，丝丝的害怕在她的心底浮起，可她还是不敢相信，便又望了望她周身，这下，彻底的绝望了。
“我……我……我是鬼吗？我……变成……鬼了？”
“噗，你不是鬼，却也差不多了”
挽歌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我还没好好享受生活，我怎么就死了，爸……妈……”
夕拾暗自好笑: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性子一点都没变，我的素娘。
“好啦，不哭，你虽然只是一缕魂魄，可是你遇见了我啊，有我在，我一定帮你还阳”夕拾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抚摸挽歌的头，当然，只是作势，毕竟，他碰不到她。
眼泪滴答的挽歌瞧着这般温柔的男子，还有这摸过来的手，虽然没有触碰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安定了下来，很安心。
“你既说我是魂魄，那我，为何在这里？”挽歌抽了抽鼻子略带委屈的问道。
“要是说这，你可就要好好谢谢我了，那日我途径北京朝内的一个老宅子处，发现有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就进去瞧瞧，然后就发现了你，不过那时候的你，掩身在那颗百年的合欢树里，气息紊乱，似聚似散，要不是这合欢树，恐怕你早就魂飞魄散了，于是我就用我的聚魂幡把你带回来啦，顺便取了那合欢树的汁液，配合我的琼胆汁将你养着”
“这样说，你可是我的恩人了？”
“确实如此”
“那……我还能回去吗……”
“自然”即使耗尽我所有，我都会让你重回人间，夕拾在心底默默的加了这一句。
“你叫夕拾，你会聚魂，还会帮人还魂？难道，你就是那摆渡人吗？”
“摆渡人？你是电视看多了吧，总之你呢，就安心的在我这静养，时机到了，你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还要多久啊，我是回去之前都要待在这儿吗……哎，说真的，我整日泡在这里，觉得十分难受，我可以出去不”
“刚醒就想出去了？”
“那……那我不是待的难受嘛……”
“好啦，原本你是不可以的，不过你既然已经醒了，就说明你恢复的还行，出去自然是可以的，就是你得跟着我”
“好啊好啊，没问题！快快快，我藏你身上哪儿”挽歌一听便激动的手舞足蹈，圆圆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盯着夕拾，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害羞。
“来，我这儿有根簪子，你到这里来”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随身携带这个，还是个这么古老的玩意儿”挽歌带着些鄙夷说道。
谁知夕拾的眼神倏地就变冷了:“不想出去了？嗯？”
挽歌一个哆嗦结巴道:“没……没……你这簪子挺好看的，送心上人的吧？想来你这心上人一定是个古典美女，美女，嘿嘿”
说完挽歌就像怕夕拾反悔般，蹭的躲进了簪子里，夕拾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温柔的拿起簪子放在了自己的内兜里，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了挽歌前世的模样，嗯，确实是个古典美女，就是性格嘛，还差点火候，夕拾一边想一边嗤嗤的笑了，很温柔。
而躲在簪子里的挽歌，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整个人都舒舒服服的，若仔细听还能听见夕拾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就像敲打着挽歌的心，此起彼伏，也不知为何，躲在这样陌生的怀抱里，让她无法抗拒，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不过，来不及细想的她，早被那份温暖包围的睡意朦胧，一眨眼就睡着了。
夕拾估摸着药力，轻轻的唤着挽歌，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收起了白色曼陀罗，趁着夜色，径直的走了出去。
许久，夕拾穿过废旧的工厂，行走过枝桠满道的林荫路，周周转转来到了落败的一个庄子前，随即拿出一片往生叶放入庄前的水缸里，再滴入了自己的一滴血，原本破落的庄子，刹那便与初见时不一般了，檐上赫然三个大字——驱忘台。
“孟婆，可在？”
“老婆子在呢，倒是你，有好些年没来了，怎么今天过来了？”孟婆瞧着夕拾，有些不安的问道。
“她醒了”夕拾瞧了眼怀中的簪子，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便轻声的回答道。
“你是说，素娘？”
“是的”
“你想好了？”
“当我吞下往生叶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孟婆子，你当知道我的”
“老婆子我送走了多少人，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都已经饮下我的汤，还要生赶着吃下那往生叶”
“上辈子本就是我负了她，你说，我哪有资格把她忘了？”
“你就没想过她要是知道了所有事情呢？”
“她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你不会告诉她的，对吧？孟婆子，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希望她能快乐的活着，带着没有我的记忆，活着”
“真真是痴人一个啊，你说吧，什么时候开始？”
“你说过，鸾星阵法启动，经过四十八天才能练成，对吧？”
“不错，这期间你们要形影不离，方能让你们转换成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素娘会逐渐实化，而你，会慢慢的消失，你真的，想好了？”
“嗯，现在就开始吧，想想最后的时间我能够一直陪着她，我已经很满足了，孟婆子，知足常乐不是吗？”
“好了，你总有一大堆歪理，我这个老婆子说不过你，开始吧”
“好”
语罢，孟婆用刀给自己划开了一个口子，又不留情的割了夕拾一刀，仿佛在表达对这个男人如此执着的不满。
血滴下，配着夕拾前世留下的一盏悔泪，还有一滴相思泪，置于杯中融合，借着心烛，缓缓烧之，倏地，孟婆子趁夕拾不注意，偷偷的扔了半片往生叶进去，然后旁若无人的瞧着火候，直至血液凝固变成一条红线。
夕拾见状伸出自己的手，让孟婆把自己与承载着挽歌的簪子连在了一起，红线而后便消失了。
“等到簪子这头的色泽越发的红艳，你这头的越发暗淡，便是这阵法大成之时，到了那一天，你就会消失了，记住，是永远的消失，再无轮回”
“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解脱？鸾星阵，何为鸾星阵？红鸾星动，红丝之约，约的不是举案齐眉，是宿世冤孽，我和她，终究只能留一个，她能开心的活着，就足矣”
夕拾这句话，流转在孟婆脑海里无数遍，她不懂，也不想懂，情啊爱的，向来折磨人，为了一个人穷尽一生，难道真的值得？还不如她，饮下自己酿的汤，前尘往事，全忘个干净。
孟婆无奈的一笑，默默的瞧着远去的夕拾，又想起了那多出来的半片往生叶，也不知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心疼夕拾，夕拾这一生，只爱了这一个人，为了这一个人，念了几世，寻了几世，最后却要灰飞烟灭，她终究不舍的这样深情的男人，到最后，连他最爱的人都不曾记得他的存在，她还是希望，素娘可以记得他，哪怕，只是一个影子。
那天，是4月3日，夕拾开启了鸾星阵。
“咦，我们这是在哪儿？”挽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慵懒的问到。
“我们在浙江的乌镇”
“啥，我这睡一觉都到浙江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喊着要出来玩，结果睡了一路，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头猪”
“哪，哪有，一定是我刚醒来太累了，这才嗜睡了些”挽歌的声音越发小，说到最后都没了声儿，一时觉得甚难为情，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心里想着怎么转移话题。
“哇，快看，乌镇的大牌匾，我真的到乌镇了诶，那个，我可以出来不”
“不行，你先安静的待着，等我准备些物件”
语罢，夕拾来到了早先预定好的一家民宿，名字颇有些应景，叫拾雨阁，当年，素娘最喜欢下雨了，一下雨就爱拉着他在雨中漫步，她说，那种感觉，像极了他们老了的样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夕拾朝房东取了钥匙，上了三楼，寻着房间号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物品一应俱全，只是料想不到，那床，是橘粉色的，形状还是心型的，这随即让一到房间就立马现身的挽歌大跌眼镜……
“额(⊙o⊙)…，那个……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房间？这么少女，瞧这床，还心型的……莫非，你暗恋我啊”
夕拾老脸一红，立马回击到:“就你？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连人都不算，你觉得我会瞧上你？而且，我名草有主了，我女朋友，可是这世间最有韵味的女人，现下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听到最后这几句话的挽歌，心里没由来的一沉，原来，他有女朋友，挽歌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是，他有女朋友了，瞧瞧他说的那些话，说我不好看，说我没气质，我本该同他生气的，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儿也气不起来，反而还这么难过呢？
“能让你这么说的女人，想来一定是大家闺秀了吧，这么一比，我着实是比不上”挽歌有气无力的放弃了辩驳。
“嗯，知道就好”夕拾瞧着挽歌有气无力的模样，突然间没了言语，大概，自己的那番话伤到她了吧，以前她生气的时候，他一定第一时间过去哄她开心，可是这次，他知道他不可以……
趁着这间隙，夕拾拿起自己的衣服去了卫生间，待换好了出来，让躺在床上发愣的挽歌颇感惊艳，顿时忘了刚才自己有多丧，一脸花痴的跑到夕拾的面前。
“你怎么能生的这般好看，穿上这汉服，还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让我好生喜欢”挽歌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就上了手想摸一摸夕拾，却想起来自己是个魂魄，根本触不到，这才无奈的放下了手，还叹了口气。
“果然啊，帅哥都是别人家的，我这么个鬼样子，就算在我跟前，也是想摸都摸不到，太没天理了”
“你就知足吧，你还能看看，别人可还看不着呢，你不是想去出去走走吗，上来吧，我带你出去”
一听要出去，挽歌将那些烦扰顿时抛个干净，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簪子里，生怕夕拾反悔般。
“快看快看，夕拾，船上有老大爷在耍拳呢，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了，还耍的动，身子骨真不是一般的好呀”
“这是乌镇东栅的景点，叫拳船”
“哇，你在看那边！有皮影戏，我还从来没瞧过”
“噗，这东西，两千多年前就有了，以前，我就经常陪一个人看，她可喜欢了，百看不厌。”
“啧啧，陪你女朋友？这突然而来的狗粮啊，我还真不想吃，算了算了，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不再看看了？”
“这又不是西栅，西栅才好玩呢，还有夜景可以看，我先回去歇歇，晚上才有精力啊！哎，你这人，出来玩也不做做攻略”
“敢情我带你出来玩我还有错了？”
“不不不，哪里的话，我就随口一说，别介意啊，再说了，你也一定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对吧？嘿嘿嘿”挽歌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乖乖的闭了嘴，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惹得夕拾不悦。
“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哎，可惜喽，这里的东坡肉烧的极好，就是某人吃不了”
“你！你你你你你！”挽歌顿时就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词来形容眼前人的这副嘴脸，只能把气往自己肚子里咽，憋屈的很。
转眼夕拾就找了一间餐馆，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拿着菜单一张张慢慢的瞧着，最后无疑，点了一份东坡肉。
“你一个人吃这么大一份东坡肉，你吃的下去吗？”挽歌带着酸酸的语气嘲弄到。
“吃不掉那就给阿猫阿狗吃好了，总也不能浪费，是吧？”
夕拾说着说着，眼角就瞥见服务员端着东坡肉上来了，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哎呦，东坡肉来了，真是看着就不错啊，想来味道也应该不错”
“这位客人你算是说对了，我们家这东坡肉可是这一块儿最出名的，保管您吃了不后悔”服务员以为夕拾在同他说话，便得意的接了话，孰不知，这只是夕拾故意说给挽歌听的，夕拾听罢，倒尴尬的笑了笑，忽的想起来，旁人看不见她。
“我吃饱了，带你去看乌镇的夜景？”夕拾用完晚饭问了一句。
一旁的挽歌还在气头上，便假装没有听到般，默不作声。
夕拾端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默默的等着挽歌的回答，可一杯下肚，仍没有回响，便稍稍收拾了下，起身向外走去。
“哎嘿嘿，你不是说去看夜景吗？怎么快走回去了？”
“呦，你没睡着啊”
“哈欠，我刚睡醒，刚睡醒”挽歌听罢，立马作势打了个哈欠回道。
“反正都走到这了，索性回去歇歇吧，明天再看，怎么样？”
“啊……不看了吗……好吧，那回去吧，我也有点累了”挽歌不情愿的吧唧着嘴，应道。
而此时的夕拾，暗暗的松了口气:这才第七天，没想到鸾星阵威力这般大，他的手，开始慢慢变透明了。
入了夜，夕拾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他发现，不知道挽歌什么时候出来了，安静的躺在他的身侧，他瞧着挽歌，眼神自然的就温柔了起来，就算是前世，他也不曾离她这么近，近的他几乎觉得这是场梦，不由得他伸出了手，想要触摸挽歌的脸颊，突然，他愣住了。
他感觉到了，刚刚那一刹那，他真切的摸到了她，不是空气，情不自禁的，他拥了上去，轻轻的抱住了睡着的人儿，然后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的挽歌，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不自觉的开始向那边靠近，再靠近……
第二天清晨，挽歌先醒了过来，她瞧了瞧自己，还在簪子里，不由得怀疑昨晚自己做了个春梦。梦里的她，与夕拾相拥而眠，他笑的倾国倾城，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可是，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她不想醒来。
“你醒了？”夕拾睁开眼瞧着发呆的挽歌问道。
“啊，对啊”
“你发什么呆？”夕拾不经意想起了昨晚与她相拥而眠，心里一阵甜蜜，表面却不动声色。
“我……我昨晚好像做梦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哦？有多奇怪？”
“没事没事，一个梦而已，没什么”挽歌止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念头，闭了嘴，她心里其实在害怕，要是说出来，他们，会变得很尴尬吧，而且，他还有个极好看的女朋友，她这样，算什么呢？她连人都不算……
“我们今天去看夜景吗？”
“嗯，去”
“嘿嘿，那我再睡会儿，晚上才有精力”
“睡吧，猪头”
挽歌破天荒的这次没有回嘴，而是默默地回到了簪子里，她在想，她再睡一觉，会不会有同样的梦，会不会，还能遇见他，还能再看见他温柔的眸子，还能再感受他的温度……
醒后，挽歌想要的梦，没能再重现。
这天，是4月13日。
这天，挽歌如愿的瞧见了乌镇的夜景。
那闪烁的霓虹，将乌镇陪衬的不似白天那般淡雅，多了些现代城市的喧嚣，一处处亮起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酒吧，里面弹奏着一首首撩人心弦的民谣。
看着这般的乌镇，挽歌却有了些抵触，她想象的夜景，不似这般模样，她想，乌镇的夜景，应该是宁静的，是淡雅的，偶尔下一场雨，带着些江南烟雨的韵味，行走在这样的夜色里，才算不枉来这一遭吧。
“怎么？不喜欢？”
“只是不太习惯这么闹腾的乌镇”
“古镇古镇，其实很多地方都被商业化了，这是必然，也是趋势，看开点就好了，你想啊，这些景点发展好了，就有资金来维护，这样他们就能保存的更久远，是不是？”
“你这么一说也对诶，真是让我豁然开朗！我现在感觉好多啦。连带着看着这景色都舒畅了不少，看来我还是没白来啊”
“乌镇也看了，你还想去哪儿？”
“我要是说了，你带我去吗？”
“嗯，可以考虑考虑”
“只是考虑啊”
“你先说来听听”
“我想去西湖，我想去看看断桥残雪，想看看雷峰塔，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白娘子，看那里，会不会有在等着白娘子出塔的许相公”
“你还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哪里有什么白娘子，还许相公”夕拾先是一愣，而后才回答道。
“故事可能是假的，但是我相信，感情一定是真的，其实在我眼里，许仙就是个渣男，可是，谁让白娘子喜欢呢，前世的因果，今生的羁绊，都是注定好的”
“想不到你嘴里也能说出这番话”夕拾不动声色的回应着挽歌，脑海里却浮想起了素娘，当年，她也是拉着他非要来这断桥瞧瞧，说要一睹白娘子的芳容，还有那有些令人生气的许宣（民国中期，因为鲁迅先生发表的论雷峰塔的倒掉而称呼为许仙）。
“秋郎，我如今才知道，原来那些画本子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这里哪有什么许宣，更别提白娘子了”
“我的傻素娘，这本就是写来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就你，还真信了，偏要来瞧一瞧，现下满意了？”
“不满意，不满意，除非，现在下一场雨，我才能满意了”
“又耍小孩子脾气”
“当年白娘子与许宣就是在断桥定情的，那天断桥就下着雨，我想那白娘子一定顶漂亮，才会让许宣这般念念不忘”
“你想下雨，可是你看看这天，晴空万里，哪里会下雨”
“那秋郎你答应我，有生之前，陪我在西湖看一场雨好不好？还要带着我送你的那把油纸伞，上面可是我亲手画的我们呢，我画工了得吧！，别看我爱玩，琴棋书画我可也没差的”
“是是是，素娘什么都好，每一点我都喜欢”
“你必须喜欢，就是……虽然我画工了得吧，可是画出来的你总觉得连你的眉眼都不及……”
“噗，这便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嗯？”
“就是就是啊”
那天的素娘笑靥如花，眸子璀璨夺目，教人看了离不开眼。夕拾心想，若是知道那天是最后一次见素娘，他一定，一定，陪着她，看完那场雨。
“喂，喂！喂喂喂！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不要以为我是魂魄你就欺负我！”挽歌卯足了劲儿喊着话，硬生生的把夕拾拉离了回忆。
“听到了，叽叽喳喳的，还以为你是鸟呢，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吃饱喝足了我们就出发。”
“你是说，去西湖？”
“怎么，不想去了？”
“不不不，怎么会呢！你真的要带我去？你没骗我吧？我跟你讲。你要是逗我玩，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你再啰嗦，小心我反悔”夕拾一个眼神甩了过去，吓得挽歌立马住了嘴，却怎么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笑了一路。
等他们休整完毕，便出发去了杭州。
那天，是4月25日。
“西湖，我来啦！”一到站挽歌便迫不及待的大喊了起来，即使知道自己说的话，只有夕拾一个人听得见，不过这并不妨碍挽歌的好兴致，活着的时候没能看一眼西湖，变成了一缕魂魄后，却能一览芳容，倒也不枉了。
“这个时候，真想来一首渡情啊”挽歌美滋滋的说到。
无疑这一想法遭到了夕拾的白眼。
“你还别觉得这首歌俗气，你看人家那词，写的多好，听听，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多押韵，多生动，曲子还朗朗上口，可谓雅俗共赏，怎么样，你写不出来吧”
“写不出来又怎样？我靠颜值就能吃饭，你能吗？”
“你！好吧，是在下输了”挽歌咬咬牙，不情愿的回了这句。
“知道认输就好，我是个君子，自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是是是，你是君子，我是竹子”
夕拾听罢，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挽歌瞧着这模样，免不得要被迷惑几分，就差没流口水了。
“收起你这花痴的样子”夕拾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正经说道。
挽歌一听，着实在心里给自己打嘴巴子，怎么这么禁不住诱惑，一个笑就把你迷惑了，丢不丢人，丢不丢人！等还阳了，世上什么美男没有，偏偏对着他犯花痴！
“想着还阳了去找帅哥？”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莫非，你有读心术？”
“我还用读心？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实话告诉你，这天下帅哥众多，但我，只有一个，能比得过我的，想来还没出生呢”夕拾虽然心里知道，没有了他，她会认识新的人，与她携手终身，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痛，这种痛，不强烈，却时刻提醒着他——以后，她都不会属于他。
“你还真是不给其他人留活路，难道非得我孤独终老你才开心吗？难道，这就是你让我还阳的原因？我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你了，所以你来报复我来了？”
“你是戏精本精，鉴定完毕！”夕拾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嘿嘿，您先别生气，我这不就是说说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是来报复我的呢，对吧？”
“知道就好，哼。走吧，我们先去订的民宿那歇歇，然后再玩”
“嗯嗯，好！”
挽歌说完便回到了簪子里，这时候的她，是最安静的时候，也是她最放松的时候，更是最难过的时候。在这个看不见的空间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想他，想着他的笑，念着他的怀抱，想的越开心，面对现实的时候就越难过。他说的对啊，这世间帅哥千千万，可是他只有一个，只有一个。我该如何，该如何……
簪子外的夕拾，同样陷入了安静。
我的手透明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看来，阵法已经成功一小半了，还有22天，她就可以做回真正的人了，她会找到如意郎君，会相夫教子，这一切，都将跟他没有瓜葛了，真好……
许是鸾星阵的缘故，到了晚上，挽歌的身体就不再是魂魄的形态，察觉到这个的夕拾，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这样，他就可以悄悄的拥着她入眠，夕拾不禁暗笑，最后的时光里，能这样拥有她，已是足够。
这对夕拾来说是种恩赐，可是，对于挽歌来说，好像变成了煎熬。
她觉得她种了这个男人的毒，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自己与他相拥而眠，这个梦太真实，真实的她就快要相信了，可是，每天早上醒来，瞧见自己的模样，又在暗自鄙视自己——都说是梦了，你还抱什么幻想！这天底下没男人了？天天梦到他是怎么个回事，挽歌你快醒醒，这个男人真他妈不属于你，别再做梦了。
挽歌每天早上醒来都要提醒自己这样一段话，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他，那她就应该洒脱些。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今天？今天不是5月19号吗？有什么特别的？啊哈，明天520，啧啧，恋爱的酸臭味，哼。”
“走，带你去西湖怎么样？”夕拾心里头在想，这是鸾星阵的最后一天了，挽歌，我的素娘，我跟你，就要永别了，前世没能完成的愿望，这辈子，我终于做到了……
“来杭州这么久你终于肯带我去西湖了？你不会是逗我玩吧……”
“你觉得我这么无聊吗？”
“那倒不是，只是前些时候让你带我去，你愣是不去，然后跟遛弯似的把附近的景点都走了个遍，现在又突然说去了，我当然得疑惑一小下了”
“你看外面这天”
“我瞅瞅，诶，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诶”
“你不是说你最爱下雨了吗？所以今天去，刚刚好，上来吧，我们这就出发”
“好啊！没想到你这么心细！专门挑下雨的时候带我去，嘿嘿嘿，我还真有些小感动嘞”挽歌正说着话的功夫，便要钻进簪子里，可是她忽然发现夕拾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你……你怎么了……我为什么刚刚好像感觉你的身体变透明了？”
“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好使了？你再看看？”夕拾故作镇定的一口否决了挽歌，深怕她看出来什么。
“好吧好吧，我可能太高兴，一时眼花了……”语罢挽歌便钻了进去。
“看到没，这就是西湖了，那边是三潭映月，它的后面，便是雷峰塔，不过，这个雷峰塔早不是从前那座了。”
“啊，为啥不是从前那座？”
“还不是因为那个传说，人们愚昧，觉得雷峰塔的砖头供在家里可以防蛇，还能辟邪，这一来二去雷峰塔的砖头就被瓜分了，你说塔没了砌的砖头，可不就倒了”
“所以，这是后来人们重建的阿”
“是啊，里面还有电梯，我们可以坐着上去”
“说实话，我还觉得蛮可惜的……”
“确实，就算重建又如何，建的不是那一座，也不是那个故事，不是那份情了，或者，更多的是情怀吧”
“你说说你，你才青春年少，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老气横秋，倒像活了许久的老人似的，动不动就来个伤春悲秋”
夕拾听完，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你不知道，我虽轮回几世，但却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只为了——寻找你。我也早已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求而不得，我执着的——也只是你。
心悦是你，不知也是你。
“夕拾，夕拾，要下雨了，哎呀，你别愣着了，真的要下雨了，你别淋湿了，会感冒的。”
“不怕”夕拾听闻撑开了手里的伞。
“喂……你要附庸风雅也不要这个时候吧，你拿个油纸伞，会被淋坏的”挽歌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我这伞，可不是雨就能打坏的，走，我带你去断桥”说罢不等挽歌反应，就径直向断桥走去。
“来，坐这儿”
“你确定我可以？”
“当然，你试了就知道了”
“挽歌，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挽歌吗？”
“我？难道你知道为啥啊？”
“是为了挽留，挽留不可能挽留住的东西”
“我的名字这么……emmmmm悲情吗……”
“我的名字，是夕拾”
何为夕拾，重拾已经晚了的东西，却又怎么可能拾的回来，夕拾，挽歌，这是我最后一个私心，最后一个与你成双成对的私心。
“素娘，这场雨，我秋郎今生终于陪你等到了”
夕拾说完这句话，眼神留恋的望着挽歌，任凭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透明，然后消失……
一旁的挽歌，一开始还沉浸在喜悦里——她不再是一缕魂魄，她有身体了。可是，当她想将这份喜悦告诉身旁的人时，却发现他一点点的消失了……
挽歌一下子惊了，伸出手就想抓住他，可是，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他，就这么消失了。
挽歌第一次，慌了，仿佛被抽掉了力气般无助。
“夕拾，夕拾，你出来，你出来啊，你别玩了好不好，我要你带我回家，带我回家！”挽歌喊的声嘶力竭，眼泪也止不住的下坠，最后，晕倒在断桥旁，身边，是那把夕拾留下的油纸伞。
二、没能等到的雨
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我们的一生。
我姓慕，单名一个秋，我还有个称呼，叫秋郎，这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最爱唤的，可是，这世间，再没人能亲切的唤我声——秋郎。
我的故事，要追溯到一年前。
那时，我还是个一心只想考取功名的书生。
那时，她还只是个一心游玩的小野丫头。
“小姐，小姐，咱们回去吧，出去这么久了，老爷夫人该着急了。”
慕秋本在书摊上随意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几本有用的书，没想到却听到了刚刚那番话，他本以为是个姑娘，结果抬眼望去，却是个男子装扮的人在讲话，想来这小姐是真贪玩，才会连带着丫鬟女扮男装出来吧。慕秋不动声色的翻着书，眼角却时刻注意着身旁的动静。
“嘘！你小点声，都说了出门要喊我少爷，你怎么总记不住，穿帮了怎么办？是不是我不发威，你就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了是吧”
“春茶怎么敢”丫鬟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了些委屈。
“好啦好啦，我也就一说，委屈个什么劲儿，你跟着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刀子嘴豆腐心啊”
“是，我就知道小姐，哦不，公子大人有大量！”
“走走走，去那边瞧瞧，好像有许多好玩的”素娘一边说一边拉着丫鬟朝人潮中挤去，这三下两下身上的荷包就掉了。
慕秋见状，忙走过去捡了起来，还很配合的喊到:“兄台，兄台，你的荷包掉了”
素娘一听，想着哪家公子这么娘气，还带荷包，可是转眼瞅瞅自己的腰际才发现——是自己的荷包掉了。
于是素娘硬着头皮，走到慕秋的跟前，不好意思的说到:“兄台，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荷包掉了，劳烦您还给我”
“喏，还给你，你的荷包真秀气，跟女儿家用的般”
慕秋故意说上一句，暗自等待着素娘的反应。
听到这句话的素娘，嘴巴紧张的跟打颤般，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眼睛溜溜的就想到了说辞——额，这荷包是我家夫人给我绣的，我一个大男人带着是有些不合身份，不过我家内人这般体贴，我总不能让她伤心吧，你说兄台对吧。
素娘一说完，就暗自得意——亏得我机智，哎呀成功化解这尴尬的场面，本小姐的聪明才智就是不容小觑啊。
“如此说来，你家夫人还挺贤惠，我倒有些羡慕了”慕秋也不拆穿她，反而很配合的接着素娘的话答下去。
“每个人自会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事，兄台别急，说不定哪天你也就会让别人羡慕了”
“那我慕秋可就要谢兄台吉言了”
“慕秋？这是你的名字啊”
“正是”
“秋天这个季节不错，我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冬天，啊，还有下雨天！”
“真巧了，我也喜欢，不知兄台该如何称呼呢？”
“嗯……你就叫我……素雨好了，哎呀不同你说了，天色晚了，我须得回去了，今日与兄台相识，我觉得十分荣幸，日后可来找我玩，对了，城南池家就是我家，记得啊，来找我玩”素娘说罢不等慕秋回答，就喊着丫鬟赶紧的往回家赶，就怕挨家里老爹的揍。
“这女子还真有趣，素雨～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雨啊”慕秋望着素娘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一笑，迟迟不愿移开脚步。
城南池家，可是这方圆几里最富的了，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这般与旁人不同，一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装扮成男儿就挺秀气的了，若要是换回女装，还真不知会是怎样的迷人。
慕秋回到家翻着书不自觉的就想到了白天的场景，想到了女扮男装的她，嘴角又是一阵扬起，忽的对池家有了改观。
“近日慕秋偶得一小玩意儿，甚是有趣，想起素雨兄台必定喜欢，便特意写信邀约，明日卯时来大奚山共赏”慕秋心情愉悦的写下了这封信，一想到能见到她，心情就更加好了。
慕秋不置可否，他大概是动心了吧，才会这般前所未有的念着一个人，想着一个人，借着法儿的想见她，就是不知，她——可有心上人了？
慕秋这么一想心情就沉了下去，有些黯然惆怅，连送信的时候，都微微走了神。
另一边收到信的素娘，开心的快要跳起来，自从上次偷溜出去，回来就被老头儿禁了足，这回好了，她有正当理由可以出门了，这个慕秋，来的真是及时，见了面我得好好谢谢他。说罢就让春茶去回了慕秋，告诉他明早大奚山不见不散。
春茶领了命就去回了慕秋，浑然忘了要换装。
慕秋见到出来的丫鬟，先是一愣，而后恢复了常态，恭敬的得了回信，便起身回去了。
这粗心的丫头，怕是全然不知自己露馅儿了吧，慕秋一边走一边思量，嘴角微微一笑，仿佛明媚了天空。
“小姐，我已经告诉慕公子了，说小姐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素娘听完很是满意，可是瞅到春茶的衣着时，有点欲哭无泪的问道:“你穿着这身去的？”
“啊……是啊小姐，啊！小姐，我忘了，我们那日是女扮男装，怎么办，小姐”
“你说说你，露馅儿了吧，露馅儿了吧，这下我算是黔驴技穷了”
“小姐……春茶不是故意的，可是”春茶迟疑的瞧着素娘的表情，继而又弱弱的说道:“可是小姐，我们池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池家只有一小姐，可从来没听说有公子，想来那慕公子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啊！那按你这说来，我岂不是那时候就暴露了……春茶你说，那我明日……还有必要女扮男装嘛……”
“要不小姐就不要扮成公子了吧，小姐天生丽质，若是女装前去，只会把他迷的七荤八素，哪里还会计较其他的，况且，那慕公子长得也是极俊，说不定小姐还能顺道找个如意郎君呢”说完春茶就不怀好意的笑了。
一旁的素娘听完，更是不自觉的就红了脸，心里倒更对明天的约定期待了些。
因慕秋约的是卯时，素娘便起了个大早，精心的给自己打扮了一番，然后才出了门，素娘坐在轿子里，想象着慕秋见到自己的模样，心里便砰砰砰直跳，好不紧张。
素娘一下轿，便瞧见慕秋背站在大奚山脚下，一袭青衣，临风而动，很是养眼。
“咳咳，慕兄”素娘略带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
慕秋闻声转过身来，却瞧见了女子装扮的她，不禁一下就愣了神，却很快就反应过来。
“想不到你竟会着女装过来”
“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了！”素娘一听，便原形毕露的疾步走上前去，全然没了起初摆出来的淑女作风，正视着慕秋说到。
慕秋暗自好笑，还当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秒就打回原形了。
“你笑什么，我可告诉你，本小姐，本小姐虽不是男儿身，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难道我长了一副会欺负人的面孔吗？”慕秋听闻笑了两声，温柔的回应到。
“那倒不是……”
“我虽早就识破你的身份，可我并没有想拆穿，倒是小姐你自己着女装过来的，难道这也要赖我？”
“我，我，好吧，这回理都在你那儿，我说不过你”
“噗，你真可爱”
“你说我可爱？那你的意思是我长的不好看喽？”
“姑娘这你可就误会在下了”
“那别人不是都说只有没得夸了才会夸别人可爱吗？”
“你难道不知道，可爱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赞美吗？你想，夸一个人好看，要是看到了那个人不好看的一面，就会幻灭，但是可爱呢，就不一样了，我夸你可爱，那你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很可爱，甚至，还会沦陷”说到最后，慕秋倏地有些红了脸，出现了难得的小害羞。
“我竟然觉得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诶……嘻嘻，所以你觉得我很可爱吗？嗯？可爱吗？”素娘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故意这般问道，因为她注意到慕秋脸红了。
“咳，那个，看那边，时间到了”
“啊，看什么？”
“你没看到吗？”
“你是说日出？”
“正是，站在大奚山上看日出，会比其他地方要看的更美，所以，我也想让你来瞧瞧，这儿的日出”
“原是这样啊，其实，我上来这儿看过”
“你，来这儿看过？”
“嗯嗯，同我爹爹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同你心上人来过”
“心上人？才没有，你瞧我这样子，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哪个男子会喜欢我，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
“你确实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在我眼里，这样的你，比那些知书达理的小姐有意思多了，很特别”
素娘听到慕秋那句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本是想发火来着，可是听到后面，就不好意思的暗暗收起了自己的手，眼睛却不晓得要往哪里瞧了……
“咳，姑娘……那个，我……”
“那个，我叫素娘，以后，你唤我素娘就好了”
“那……你唤我什么？”
“嘿嘿，不知公子家里可有妻妾？”
“素娘说笑了，我这穷酸书生，还没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那待你金榜题名了，可会娶妾？”
“这，自是不会了，我日后要娶的人，对我必是一心一意，我也只有一颗心，既给了她，又怎么能再分给别人？”
“嘿嘿，那你看我怎么样？够做你的妻吗？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俩是天生一对吗？我没有那些世俗的眼光，你没有那些封建的束缚，说白了，你不嫌弃我的品貌，我呢，也不嫌弃你的出身，而且，最重要的，你不会三妻四妾，嘿嘿，我们俩凑合过怎么样，反正都不吃亏嘛，嗯？”
慕秋怎么也料想不到，素娘会说出这番话，心里着实一惊，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慕秋自认识姑娘以来”
“不要唤我姑娘，唤我素娘”素娘耿直的打断了慕秋纠正到。
“是是是，素娘，我只知你潇洒脱俗，却没料到你这么直白干脆，倒让我这个男人有些自愧不如了”
“那我这样，秋郎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听到素娘这般亲切的喊自己，慕秋极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瞧你这泛红的脸，皮儿怎么这么薄，嘿嘿，不过真是薄的可爱，你这样子，应该也挺喜欢我这样唤你的吧，秋郎，秋郎～”
“咳咳，素娘，我……”
“你什么？难道你要拒绝我？！”
“不不不，不是的，只是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就这样定了终身……”
“噗”素娘擒起嘴角，笑意朦胧，猝不及防的就朝慕秋的脸颊亲了上去。
“现下可还觉得不真实了？”
“素娘，你，你，你”慕秋脸红心跳的附上被素娘亲过的地方，结巴了老半天，愣是说不出话，结果——倒是羞涩之余，一溜烟的逃走了。
“这书生，还真是……好玩，哈哈哈”素娘望着逃离的那个身影，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多了些许玩味，更多的，是欢喜。
回到家的慕秋，彻夜难寐，眼前总是会浮现素娘的身影，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脸上便又不自觉的红了，可转而想到自己就那么跑了，不禁有些懊悔。
“今日我就这么溜了，也不知素娘会不会生气，她那个小脾气，生起气来怕是要打人了，可是，要是她误会我不想同她在一起可怎么办，遭了遭了，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万一她以后都不理我了呢……”
慕秋一边想一边急的在床上辗转反侧，恨不得爬起来立马跟素娘去解释清楚，可一想到天色已晚，便又复躺下，硬生生让自己挨到了天亮，然后稍作洗漱，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起身前往池家。
怎料，慕秋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前的素娘。
“你，素娘你怎么会……”
“昨日你那般跑了，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不是，我”不等素娘说完，慕秋立马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昨日我有些惊慌，但是绝不是不想要你的意思，以后，我绝对不跑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慕秋一边说一边就抬起手想要发誓，被素娘一下就打断了。
“谁说我不信你了，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你这般信我，我必然全心全意待你，此生，不负你才好”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这个，素娘，待我考取功名可好？我现在这身份，免不了会让你遭别人耻笑，我要是中了状元，再来迎娶你，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那从今天开始，我便陪你读书，一直到你考取了功名为止，可好？”
“自然是好”
“嘿嘿，瞧你这黑眼圈，昨儿晚上没睡好吧，其实，我也是”
“我生怕你误会了我，所以一夜未合眼，本是想一大早去找你解释的，没想到你来了”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慕秋微微一笑，脸又红了。
往后的每一天，慕秋以书为伴，素娘便在他身旁，有时为他研墨，有时为他沏茶，不过，素娘性子本就活泼爱动，不免会有些无聊，于是就开始想着法的给自己找乐子。
这天，慕秋依旧是在房内苦读，只是，素娘却未曾像从前那般过来陪他，慕秋心想许是素娘有事耽搁了。
待到了夕阳西下，素娘这才匆匆忙忙赶来，手里头，却多了一把油纸伞。
“你今日来的这么晚，我都要以为你有了什么差池，都快要寻你去了”
“秋郎想多了，我呢，是给你准备了份礼物，这才来晚了”语罢便把手里的伞递了出去。
“伞？”
“你撑开看看”
“这画，是你画的？”
“对啊！看！像不像我们！”
“虽不说百分像，但是，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辛苦你了，日日陪我读书，还送我礼物”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我想早点嫁给你嘛”
“你这姑娘，还真不知羞，要不是我早就见怪不怪，你这样子还真没人敢娶你”
“旁人怎么看我与我何干，我就在意你，只要你不觉得我不识礼数就好，嘿嘿”
“你呀，就爱傻笑”说着慕秋宠溺的刮了下素娘的鼻子。
“哎呀秋郎，明日，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你也知道我闲不住。我快被闷坏了”
“那你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西湖！我想去看许相公，还有白娘子！”
“只怕你要是去了那儿就要失望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去那，你陪不陪我，陪不陪我嘛”
“好好好，那我们收拾收拾明天出发，可好？”
“好啊好啊！”素娘满脸高兴的狂点头，冲着慕秋傻笑，让慕秋哭笑不得。
“秋郎，我如今才知道，原来那些画本子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这里哪有什么许宣，更别提白娘子了”
“我的傻素娘，这本就是写来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就你，还真信了，偏要来瞧一瞧，现下满意了？”
“不满意，不满意，除非，现在下一场雨，我才能满意了”
“又耍小孩子脾气”
“当年白娘子与许宣就是在断桥定情的，那天断桥就下着雨，我想那白娘子一定顶漂亮，才会让许宣这般念念不忘”
“你想下雨，可是你看看这天，晴空万里，哪里会下雨”
“那秋郎你答应我，有生之前，陪我在西湖看一场雨好不好？还要带着我送你的那把油纸伞，上面可是我亲手画的我们呢，我画工了得吧！，别看我爱玩，琴棋书画我可也没差的”
“是是是，素娘什么都好，每一点我都喜欢”
“你必须喜欢，就是……虽然我画工了得吧，可是画出来的你总觉得连你的眉眼都不及……”
“噗，这便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嗯？”
“就是就是啊，你就是我的小情人，嘿嘿，有且仅有一个！是一个哦！”
“傻丫头”
“我身边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喊我傻丫头，哎，我该反驳的，可是我偏偏好喜欢，秋郎你说我是不是脑子坏了”
“噗，那是因为在你眼里啊，我与旁人不同”
“你可是我以后的相公，自然要与他人不同了”
“素娘，今日玩的可开心？”
“嗯嗯，有你在，我在哪儿都开心”
“素娘，我不日就要上京赶考了，这一去可能要许久，只怕最近便陪不了你了”
“什么？你要上京赶考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好去陪你的”
“又犯傻，我去赶考，让一个姑娘陪着我是怎么回事，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不思进取呢”
“可是，我想陪着你，这么长的时间，我想你了要怎么办”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待我金榜题名归来，就可以迎娶你了，你说是不是？”
“那，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待你回来了，就是你迎娶我之时”
“一言为定”
那天，两人许久不愿分离。
那天之后，慕秋便踏上了进京之路。
可是，素娘最后，都没能等来她的秋郎。
本是金榜题名日，可却未曾见归人。
那天，素娘在朱雀桥头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希望等到失望……
慕秋落榜了，他站在城楼上，望着素娘在的方向，久久不愿转移视线，他想，自己一介书生，如今没有考上，回去该如何与素娘交代，还怎么把她明媒正娶，慕秋的心里纠结万分，又怕不回去素娘会一直等他，教他无从。
思索之余，因着在京城盘缠有限，慕秋便租了个摊子，每日为人写信作画为生，日子倒也还能勉强维持，这样的时日，维持了半年。
“慕公子，今日可否帮我写份书信回家去，我来这京城许久了，怕家里媳妇惦记”
“你且坐，想说什么，说与我听便可”
“吾妻小茶，见信如面，昨夜入梦，又见娘子，心里想念甚紧，为夫有幸，能与娘子举案齐眉，比翼双飞，然着娘子一人在家，心里甚是有愧，不日我就要启程回去，还望娘子在家中安心等候，为夫归期快矣”
“慕公子，你就代我这么写吧，信到了，我差不多也能到家了，我家娘子就不用痴痴等我了”
“看这信中字句，想来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真是让我羡慕”
“每个人自会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事，慕公子别急，说不定哪天你也就会让别人羡慕了，今日多谢，我就先告辞回去收拾行李了”
听到这番话的慕秋，心里倏地一沉，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素娘的时候，素娘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想她了，可这些日子，他哪天不想，可是，这么想素娘的他，没有一次在梦里见过素娘，想来素娘是恨极了他，恨他没有遵守诺言，所以才会在梦里都不愿意让他见一面吧。或者，他应该回去，给她一个交代，哪怕她恨他，不要他，也好过无尽的等待。
想到这里，慕秋便快速的收了摊子，潦草的收拾了行李，当天就出发了。
素娘，你且等我，等我回来。慕秋在心里默念，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纠结之色，满脑子都是要见到素娘的喜悦。
只是天不遂人愿，等到他站在破败的池宅前，他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小哥，我想问下，池府呢？为何都没人了？你告诉我，他们人呢？”
“你是说城南的池家？”
“正是”
“哎，你要说这个就有点惋惜了，这池家小姐也不知怎么的半年前染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这池家老爷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效，这不，才一个月，那小姐就一命呜呼了，果然世间红颜多薄命啊，这池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触景生情，就在处理好他女儿丧事后连夜搬走了，哎，据说啊，那小姐临死前嘴里就念叨一句话，什么秋郎负我，看来啊，这小姐是遇上薄情郎了，弄不好这病就是这薄情郎给气的嘞”
慕秋听完，一个晴天霹雳，眼睛瞬间失了神色，哐当就摔倒在地上，似没了生气般，路人见状，纷纷视而远之。
“素娘，到头来竟是我，是我负了你，我的懦弱，我的胆小，才会让你含恨而终，是我回来迟了，是我回来迟了，迟了……”
慕秋就这样跌坐在败落的池府前，日复一日的坐着，不吃也不喝，嘴里却一直念叨着，念叨着他想说给素娘听的话。
“素娘，西湖的雨我还不曾陪你看过，你看，你送我的伞我可是随身带着呢，这上面的丹青画的多好阿，真像你，那么灵动可爱。”
“素娘，真想再听你喊我一声秋郎啊，你的声音真好听，每次听你喊我秋郎，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开心，我一个人活着这些年，从没有人像你这般温柔的唤我，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简单而枯燥，你不知道，寒窗苦读的日子，多么的难熬，可是你出现了，就像我身旁唯一的春色，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温暖，只是，这样好的你，被我弄丢了，因为我的懦弱，懦弱……”
“素娘，下雨了，你看见了吗？伞外朦胧，不知可是你，来接我了，接我回家……”
这日，大雨瓢泼，慕秋在这样的秋雨里，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看到了素娘，前所未有的良娴模样，执着伞，伸出手，说——带他回家。
慕秋笑了，笑着拉住了素娘的手，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伞，为她撑起这瓢泼大雨，转眼，慕秋身旁景色变幻，素娘不见了，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老人，站在驱忘台前。
“驱忘台，你，可是孟婆？”
“老身正是”
“我刚刚看见的，是你变幻的？原来你是孟婆，不是我的素娘，我以为……”说着慕秋便留下了两滴清泪。
“前尘往事，都是上天注定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你可曾见过素娘？啊？你可曾见过她，她来的时候，是何模样，她，是不是怨着我”慕秋全然不听孟婆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问着。
“我在这守了这些年，并未曾见过你的素娘”
“人死了不是都会来你这儿吗？为何，你却独独不见她？”
“可能她的执念太深，所以魂魄留在了人间吧”
“那我可有何办法寻她？”
“你已经要入轮回了，你还纠结这一世的情爱做什么呢？”
“她还未入轮回，你说我怎么能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走呢，活着的时候，就是我负了她，让她含恨而终，死了难道我也要如此吗？”
“你既然已经来到我这驱忘台，你自然是要入轮回的，不然我怎么跟冥王交代？”
“孟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以前，我在一本异志里看到过，你这里有颗往生树，它的叶子可保人轮回但记忆不失，孟婆，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对吧？”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为何要给你”
“孟婆，我慕秋在这儿求你了”慕秋说着就立马跪了下来。
“我这一生，对谁，我都可以说问心无愧，除了素娘，她那么好，我却留她一个人在那边枯守，最后抑郁而终，现在，还因为我，迟迟不肯入轮回，孟婆，换做你，你忍心就这么走了，留她一个人吗？我何其有幸遇见她，可她，却何其不幸，遇见我……”
“你这痴儿，我平身最怕人给我下跪了，往生叶我可以给你，但是，孟婆汤你还是要喝的。喝了他，你就可以轮回，带着你这辈子的记忆，你依旧可以去寻她，可好？”
“那我要怎么寻她？我一介凡胎，要怎么寻她？”
“你喝了我就告诉你”说着孟婆就给慕秋端了一碗汤，还往里面滴了一滴自己的血。
“你把往生叶给我”慕秋不放心的说道。
“你这小子，还怕我诓你不成，喏，看到没，这就是往生叶，丢汤里了，这下可以喝了？”
“多谢，待我寻到她，我必然来这儿谢你”
“行啦，喝完上路吧，喝了它你就知道要怎么找到她了。”
慕秋听罢，一饮而尽。
“哎，傻小子，我孟婆在这儿守了几千年，求我往生叶的人不计其数，要不是冥王那老头儿命我给你，我才不会这么好心，还谢我，只是，也不知道冥王这是何故啊”
“可能我在人间游历，见到了慕秋的尸首，觉得他们可怜吧”冥王突然出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好吧，冥王才不会承认，是他的内疚才会这般的……那素娘，误食了他遗漏的无生果才会……
一年后，转世的慕秋出世了，带着前世的记忆。
他一出生，掌心里，便有一红色印记，他知道，这是因为往生叶，他抚摸上那印记，孟婆的话便在脑海里传来——借着这印记，可助你识得素娘魂魄，唤魂归来。
尚未长大的婴儿，就这般眼泪满眶，在旁的众人都不免惊奇，这男娃刚出生，何得这般痴情的模样，看看，眼泪都要下来了，莫不是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他娘亲了，哎呦，看来这孩子以后福气不薄啊。
他们的笑谈声日渐遥远，慕秋心中执念只越刻越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轮回几世，慕秋便找了几世，素娘的模样，素娘的气息，在这些寻找的年岁里，反而根深蒂固，或许，素娘也是想她的吧，才会让慕秋记得这么深刻，不曾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终于，在这一世，夕拾找到了素娘，当他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时，夕拾就无比的肯定，这是素娘，他找寻了几世的素娘，也是，他的挽歌。
三、等下完这场雨
当挽歌醒来的那一刻，周围一片朦胧，挽歌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却只见得模糊的影子，跟前，站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这是哪儿？”
“这是驱忘台”
“驱忘台？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吗？对了！老婆婆，你看见我朋友没，一个很帅的男孩子，他叫夕拾，你见过没有！”
“我这儿方圆十里，也只见你来这儿，其他人我可就不知晓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罢不等挽歌反应孟婆便素手一挥，将挽歌送回了人间。
这次，挽歌陷入了沉睡，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的她不愿醒来的梦。
在梦里，她遇见了夕拾，或者说，是同夕拾有着一样面容的男子，他束起了长发，穿着古代服饰，临风一动，风度翩翩。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这个男人，看到他是如何对一个女子一见倾心，又是如何宠她爱她，可是，却看到他因为他的懦弱，白白辜负了那个女子，那女子的面容，甚不清楚，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她哭，挽歌的心里竟如此难过，仿佛难过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般。
“孟婆，我慕秋求你，赐我往生叶，我要去找她”
什么？这是孟婆？她后面……驱忘台！竟然是驱忘台，这么说，我，我竟然去到了人生死轮回的地方，我，我怎么会去那儿！
这一番惊吓，挽歌便从梦中醒了过来，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待平过气来，再去想梦中景象，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的名字，只记得那个人的深情，莫名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疼，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就滴了下来。
“我虽记不起他的模样，可是，那感觉，竟如此熟悉，只要一想到，我的心，就钻心的疼，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我真的，看见孟婆了吗？驱忘台，驱忘台，驱忘台……”
挽歌就这样心里一直默念着这三个字，许是因为孟婆那一滴血的作用，挽歌再次睁眼，便又来到了驱忘台。
“孟婆，孟婆，你出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梦里的男人是谁，他跟夕拾，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你告诉我啊，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你既然有心让我知道，为何又要支支吾吾，莫非你们这些老家伙觉得这样戏弄人很好玩吗？”
按捺不住的孟婆，听到这句话，立马就现身了。
“你这毛丫头，你还真敢说，我好心提醒你，你却来倒打一耙！”
“你若是有心帮我，就请全部告知，不然我可不领情”
“真不知慕秋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性子，哼，跟我来，你看了就知道”
说着，孟婆便带着挽歌来到十世镜前，让挽歌，瞧到了她梦中情景。
过往的一幕幕，就这样飞快的窜到了挽歌的脑子里，如今，她知道了，也明白了，原来，夕拾，是来寻她的，是来补偿她的，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这样，她不恨他，真的，虽然怨过，但是她的心里，仍然爱着他，她坚信慕秋会回来找她的，所以她一直在等，只是那场大病来的太突然，更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若是，若是我能再坚持些日子，是不是，是不是，他，就不用这么苦了……
“孟婆，他，真的消失了吗？”挽歌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到。
“他在往生池，只是……”
不等孟婆说完，挽歌就迫不及待的朝往生池奔去，嘴里大喊着慕秋的名字，声声入耳，字字痛心。
“秋郎，我，我来了”
“素娘，你来见我了，你愿意见我了，好久，好久没人这么喊我了，真好，真好”
挽歌想伸出手抚摸他，可是，他就那么一点一点消失了，就跟那天在断桥一样，消失了。
挽歌哭的撕心裂肺，我找到了你，只是，我们，再没有了可能……
“他是凭着最后一丝执念撑到现在，见了你，他就再无遗憾了”
“我还能再见他吗？”
“鸾星阵法，一旦开启，换魂之人，永生永世，再无归期”
“既是如此，他为何要留我一个人，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我怎么活的下去，怎么活的下去，他轮回几世，便找了我几世，这样的他，让我怎么忘，怎么忘……”
“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别辜负他的一番苦心才是，那往生叶，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所以，你也别开这个口，他够苦了，不希望你跟他一样，你懂吗？”
孟婆就这样生生的掐断了挽歌的念头，把她推了出去，封锁了驱忘台。
重回人间的挽歌，心如死灰，忽然，发现了她的房间里，多了一把油纸伞，她知道，这是她上辈子赠给他的，是他偷偷放过来的吧，这个傻子，傻子，挽歌拿起这把伞，泪如雨下，许多的话，欲说还休……
“秋郎，我又来断桥了，看，带着我们的伞”
“秋郎，断桥又要下雨了，等下完这场雨”
“秋郎，等下完这场雨，我就要将你忘了”
“不然，我如何能活的下去”
那天，断桥上，烟雨朦胧，挽歌执伞独立，远远走来一人，衣袂飘飘。
伞外朦胧，不知，可是你。
素娘，是我。
（借用天乩之白蛇传说里小青的那句话，我最害怕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许宣与白夭夭的不得相守，法海与小青的生离死别，他们都是为了爱，冥冥中的安排，或许早已注定，但是我希望每个心里有爱的人，都能够为爱奋不顾身，不让自己留有遗憾，就像那句歌词——只念一人，共你白首，不管，前程锦绣。）
（图片来自微博，许宣与白夭夭的梦中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