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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后的盆城,昔日的传说已经在后人心中永恒。齐氏的子孙,依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西山齐家老宅的院子里,年过八旬的齐果,正靠在一把老爷椅上,晒着太阳。他是著名的历史学家,他的著作《盆城发展史》,影响深远,有口皆碑。妻子娜塔莎坐在他的旁边,一动不动,仅仅作为一个客观存在,在无声中消解他的孤独。在北师大读研的时候,他认识了娜塔莎。娜塔莎是俄罗斯人,留学北京攻读中国语言文学。他与她的相识,完全是天公作美,是一场雨带来的缘分。
那年夏天,一个很普通的黄昏,略微起了风,送来了丝丝凉意。三五成群,漫步校园的人,似乎较以往多了些。穿短裤,穿迷你裙的女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绘成了最靓丽的风景。那时他并非不解风情,只是手里已经积压了太多的事情,只能加快脚步,留给她们一个匆匆的身影,任凭擦肩而过的她们,在风中吐露温柔的点评。吃过晚饭,他回到宿舍继续写论文。他很投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呼声。“下雨了”,有人一边在雨中奔跑,一边呼喊,兴奋的样子,好像下大雪时候一样。
大学的校园里,太多的欣喜,都让人想要大声呼喊,在第一时间传递。池塘的荷花开了,路边的枫叶红了,天边的晚霞绚烂,夜晚的月色澄明,这些大自然的物语,让人着迷。它们走过心灵,又增添了一份又一份情意。因为分享,彼此之间,感受到了更多的诗意。
青春的美丽,让人无所顾忌。当对面走过来一个或者几个美女,在擦肩的瞬间,我们提高了分贝,故意用对方能听见的声音,称赞好美丽。
春末的时节,夏蝉已开始躁动不安,扯着嗓子,歌唱着生命的绚烂。脚边的花猫全身舒展,表情悠哉,乖乖地躺着。篱笆外另一只猫“喵喵”地叫了两声后,它便迅捷地跑了过去。齐果会心地笑了,他想起了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觉得自己也是一只痴情的猫。
夏目漱石的猫的故事,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但是他已经记不确切。与其说他是在回忆,不如说是在脑中重构。只是,人到老年,力比多不比年轻时候分泌得多。所以,他感到有几分头疼,又忽而想起了动漫《猫的报恩》。这是他年轻时候看过的,现在同样记不确切了。他在椅子上前后摇晃,想象自己坐在摇篮上。啊,《猫的摇篮》,是有这么一本书,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猫。
虽然他被医生检查出有老年痴呆的倾向,但是他认为自己是清楚的。不过因为年龄大,有些难以驾驭自己的思维。往往留意一个事物,与之相关的便争先恐后而来,像暴雨后的洪水,把泥沙般的思绪,翻腾得支离破碎。他一方面欣慰自己一生的阅历,一方面又苦恼这些阅历,在头脑中没有条理。
猫的离开已经是几分钟之前的事了,但是他却还没有从关于猫的思维泥潭中走出来。我是猫,猫是我。我是蝴蝶,蝴蝶是我。这不是庄周梦蝶吗?到了日本改头换面,变成猫了。齐果又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