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世界 | 如何准确定义李敖?

作者:擦 (擦地板的男人)


关心敖之的人,都有他时日不多的心理准备。可当「李敖逝世」这四个字终于在手机屏幕跳出的时候,还是会感到突然。或许总觉得,日子过着过着,说不定他还是可以追逐宋美龄106岁的「既定目标」。瞬间,回顾其一生的文章与视频在两岸三地,变得铺天盖地。

不同的媒介与个体,都在试图总结这个特殊狠角的人生。作为一个读过其不少作品看过其大量节目的普通人,我会如何定义李敖呢?

李敖其一生是个跨领域人才——文学,政治,学术,媒体,党外人士。不少媒体下标语,最喜欢把李敖定义为一个政坛人士或者所谓文坛大师。老实讲,我不认为李敖在文学领域,学术领域和政治领域有多么顶尖的表现,尽管有不少精彩的片段。「李大师」的历史定位之高度应该以两个部分为标杆。其一,在台湾党外运动过程中,他作为抵抗威权的自由主义斗士所作出的贡献包括了用文字启发当时的年轻人,以及所受牢狱之灾和出版查封之牺牲。其二,他是中文世界在两岸分治后最早,最「大写」,吸引最多眼球,在舆论场占据核心位置跨度最久的公共知识分子及媒体型文人。而我恰恰认为在「后现代」的当下,投身大众传播领域或能为社会作出不亚于文学,政治和学术的贡献。

换言之,若说文坛,他的贡献更多在于普及与启发,而非争夺象牙塔尖的牛耳。若说政坛,不论是参选台湾最高领导人还是成为民意代表,这些都不是他涉及政治的「核心产品」。政治层面,早期他是一个争取言论自由,抵抗国民党政权的斗士。后期,他是个利用一切机会表达自身政治主张的政论家,不论你是否认同他的主张。

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学习李敖。

他面对一些敌人的勇气,他面对另一些敌人时的狡猾。对于抗争,他说过,斗士要斗争出结果,而非「为了斗而斗」。至于方法,他晚年亦不断强调,抗争有很多种方法,要学会选择最聪明的方式。不少朋友喜欢用「晚节不保」来形容这样的转向,我个人不认同,也不想做延伸的注解。

他骂人不只是骂,而是能「用证据证明你是王八蛋」。表面看是标榜其「怼功」,多想一层,应该看到其平日长年累月做的功课和资料整理。

他说读书是有方法的,记忆也可以有方法,所以在节目里大谈如何用剪刀解刨书本,如何用关键词串联不相关事务的共性。

他是个营销天才,自己说自己是大师,说久了大家都认可其为大师。金句「五十年内,五百年来,白话文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的重点当然不在于是否符合事实,而是体现一个文人如何用自己的才华操作世俗,吸引眼球。

他作为文人,通告不断,书本畅销,真的活得不寒酸。

我们还有很多地方不需要学习李敖。

他骂遍整个台湾,打官司不断,是需要技术门槛的。如果没有他的思维,能力及精力,奉劝不要学其这部分的「个性」。最怕就是你没有李敖的能力,却盲目模仿李敖的战斗精神。我可以保证,作为普通人的你我,树敌无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写书炫耀自己的情史,在我看来多少也是有些不妥的。不论如何,应当照顾故事内女主角的感受。

他的许多主张,你也不一定要全盘接受。千万不要因为他是个有智慧的人,就认定其观点等同于真理。

孤悬海外的我,也时而揣测他与台湾之间说不出来的关系。他总说台湾是个鬼岛,这个岛屿配不上他的才华。但是没有了这座鬼岛,李敖还会是李敖吗?我并不认为因为李敖台湾这座岛屿就变得更伟大了。但我可以肯定,台湾岛上还活着的人物里,像他如此「大写」的没有几个。必须承认我是喜欢李敖的,喜欢他的快意恩仇。人生匆匆几十载,如此嬉笑怒骂,真是不枉此生也。




原文早先以作者中文名发表在《今日加拿大》和台湾《关键评论网》。文章的题目在不同媒介都被各自编辑做不同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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