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又是一年秋天,金黄色的梧桐树叶随风飘落。我弯腰轻轻地捡起一片落叶,思绪飘飞:老家的那棵梧桐树曾经孤独高傲地站立,随风摇摆挺拔的身姿为夏天带去一丝阴凉。梧桐树下的老人抽着旱烟,凝望着村口的那条小路……
老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方喜,孝顺又能干却不幸出车祸去逝。二儿子方庆好吃懒做,因为犯事被关去吃了牢饭。邻居都以为老人会一蹶不振,谁知老人精神头更好了。原来老人还有个七岁的孙女,大儿子留下的命根子。
自从儿子去逝,老人对孙女更是宠溺,什么事情都有求必应。在同龄的小孩子中间,她的零食和新衣服总是最多的。他觉得多付出点没什么,只要孙女一钻到他怀里,撒娇的叫着:爷爷,爷爷。他就乐开了花。岁月的刀痕雕刻着他苍老的脸庞,似乎他从未悲伤过。
好景不长,外出打工的儿媳回来了,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在她打工期间重新交往了对象,不仅要改嫁,还要把女儿带走。在当时的社会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三十多岁的年龄不可能单身一辈子,女人总要有个家的。可是把孙女带走,老人是一万个不舍,但是又无能为力。毕竟于情于理,小孩子跟着妈妈会更好点。可是情理以外还有情:孙女是老人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唯一的温暖与希望。
临别时,孙女哭着:爷爷,爷爷,我不要离开你。小胳膊搂着爷爷的脖子不愿意撒手。爷爷蹲坐着,默默承受着一切,强忍着眼泪说:“宝儿,以后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爷爷就在老家,哪里都不去,等着你回来,爷爷在啊!”
后来爷爷总是蹲坐在梧桐树下,抽着旱烟,凝望着孙女远去的那条路。身旁的小黑狗安静地趴在爷爷旁边。可能是因为寂寞吧,孙女走后爷爷就养起了小黑。每当听到小黑“汪汪”的声音,爷爷总会“呵呵”两声。这就是爷爷开心的意思吧。
后来从邻居口中才知道,儿媳带着孙女远嫁到别的城市,再回一趟小村,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了。但是谁也不愿意告诉爷爷,因为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期盼是他唯一的希望。
已古稀的年龄,瘦小的背影,黝黑的皮肤,佝偻的后背,无神干涩的双眼……这一切都告诉我们他曾经的沧桑与现在的无力感。
四季更替,梧桐树长了新芽,又变成黄叶归于尘土,冬日蓄力,期待春日爆发。人要能这样该多好啊!这样老人也许能等到他心爱的孙女。老人的身体渐渐进入冬期,由于长期抽烟,老人患上了咳疾,日益严重。
老人就这样等待了五年,最后病倒了,临终前就想见一见孙女。邻居几经打听,联系到了以前的儿媳。儿媳带着孙女赶来,已是两天以后,老人已经病逝。据说老人走的很安详,面带微笑。我想,老人最后肯定是梦到孙女,孙女笑盈盈地喊着爷爷向他跑来,后面跟着他已去逝的儿子,一幅温暖和谐的画面。
老人办丧事的几天,小黑狗都没进过家门,夜里总在梧桐树下哀嚎,最后竟也不知所踪。
此时的梧桐树没有一片叶子,叶子早已随着老人的烟灰融入泥土,光秃秃的枝丫在寒冷的北风中摇曳,发出“吱呀”的声响。偶尔落下的树枝似在致哀。大树孤独而坚强地迎风站立,等待它的竟也不是来年的春风,而是无情的砍伐。人有终了,树有终结,只不过都带着遗憾罢了。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惟愿相思得以相见,人生少遗憾。又是一年秋来时,你想念的人见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