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云轩里重逢时 泪眼已是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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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夕阳,慢慢爬上了栖凤岭,大清河平静的水面闪烁着瑰丽的余晖。

此时,傅雪婷正站在大桥的人行道上,手扶栏杆面带忧容,泪眼凝望着碧波。傅雪婷三十一岁,一头青丝,长相甜美。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她大学毕业到市里打工。三年前,经人介绍,与在市区开餐馆的马万程结婚。小两口在紫竹园小区购置一套三居室,马万程的父亲去世早,母亲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傅雪婷爱唱歌,每天在餐馆忙碌,像一只百灵鸟。一家三口,小日子洋溢在快乐的歌声中。

傅雪婷总是面带微笑(网图/侵删)

可是,快乐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眼看结婚三年了,傅雪婷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反应。可把马万程的母亲急得不行。母亲总在小两口面前絮叨个没完。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程是家中独子,马家不能断香火。

傅雪婷无奈,她的父母也跟着受气。更气的是,马万程处处听母亲的话,非但不为她争辩,而且选择了逃避,有时夜不归宿。周末不是到河边钓鱼,就是打牌,或以酒浇愁。后来,傅雪婷发现了一个秘密,丈夫居然和店里的服务员苏雨涵搞到了一起。苏雨涵二十六岁,身材窈窕,肤如凝脂,面似桃花。不但长得好看,还会撒娇。深得马万程和母亲欢喜。

有次,马万程正与苏雨涵鬼混,被傅雪婷撞见,女的抓起衣服就跑,马万程恼羞成怒,竟抬手打了傅雪婷几耳光。从此以后,总是有事没事给她找茬。

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痛苦了,傅雪婷多次向婆婆哭诉,不想,婆婆不但不帮她,反而把责任一股脑都推到傅雪婷身上,说她不会伺候男人,所以才不会怀孕。骂她是一只“光会吃食不会下蛋的鸡”。傅雪婷听了,伤心无语。

一天,傅雪婷接受闺蜜建议,对丈夫说:“万程,咱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马万程极不情愿,“要去你去!”无奈,她只好一个人去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她没有生育问题。医生告诉她:生育是两个人的事,女方没问题不代表男方没问题,夫妻双方都要检查。这下她高兴坏了,拿着化验单准备回家向婆婆报告喜讯。

当傅雪婷兴冲冲打开家门那一刻,她愣住了,丈夫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婆婆一脸怒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妈,万程,你们这是怎么啦?”

原来,上午,婆婆去找了远近有名的“徐半仙”算命,报上媳妇生辰八字,“徐半仙”煞有介事掐指算来,摇头晃脑,道:“这个命很难生儿子,即使有也是个残疾。你媳妇是不是二十八岁那年生过一场病?”

婆婆大惊,半仙算得真准。“啊?大仙,有啥破解法吗?”

“徐半仙”说:“申亥穿,甲木也伤了,甲木为儿子,这个命本就很难生育,现在发现晚了,没有破解法。”婆婆绝望至极。

听了婆婆的叙述,傅雪婷把化验单放在桌上,平静地说:“妈,这都是迷信。我去医院做了生育检查,证明我没有问题,可能问题出在万程身上,医生建议他也做一个检查。”

马万程拿过化验单,半信半疑,“这?可能吗?”

婆婆则视而不见,语气不容置疑,“我只信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有莫强求。’你们离婚吧。”

“啊?妈,你真要拆散我们?万程,你的想法呢?”傅雪婷泪眼望着婆婆和马万程。

马万程的眼光闪烁不定,“我?雪婷,认命吧!”当这句绝情话从他口中说出时,傅雪婷彻底绝望了,含泪,“嘭”一声,把自己关进了卧室。午饭也不吃,伏在床边哭了个天昏地暗。边哭边想:他们既然铁了心要把我扫地出门,我还有何颜面再呆在这里?不如一死一了百了。死了,对谁都是一种解脱。

想到此,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化妆,又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像出嫁的新娘。黄昏将要来临的时候,她毅然来到了大清河边。

02

此时,傅雪婷是多么想念父母啊,她想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可不知如何说好,如实告诉他们吧,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可不打吧,终会给他们造成沉重打击。我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她给姑父姑母发去了微信遗书,向他们讲述事情经过,恳求代自己多安慰照顾父母。

她又给闺蜜发了条微信,婉转告诉她,自己要到很远的地方旅行,也许这一生也不会回来。

做了这一切,傅雪婷的心平静了,释然了,像这波澜不惊的大清河水。她想起了一首歌《我们活着》,不觉轻轻哼唱起来:

“当我们面对死亡

我轻轻吻你的额头

温热的脸庞

闪烁着的眼眶

这至暗的夜

再度被唤起的向往

无法阻挡

不顾一切去疯狂

我们活着

告诉每一个人

生命是多么不可想象

深藏着无尽顽强

......”

“唉,活着多好!可是,我却被逼得无路可走。”傅雪婷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永别了!”

就在傅雪婷准备跳下去的一刹那,耳畔响起了“救命啊!”的惨叫声。循声望见河心一个小女孩在挣扎。岸边几个妇孺和儿童急得团团转,一个放羊的大爷不停呼救。

此时,大桥上并无行人,傅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双手按住桥栏纵身跳入碧波之中,快速向小女孩游去。

小女孩得救了,那位大爷不住向傅雪婷鞠躬磕头,千恩万谢。围观的妇孺也不住赞叹。

此时,接到傅雪婷微信的姑父姑母心急如焚,匆匆赶来,连拉带劝,把她带回了家。

03

“闺女,往后打算咋办?”姑母问。

傅雪婷说:“能有啥打算?他们铁了心不要我,强扭的瓜不甜,只有离婚了。”

“离婚?不能便宜了他马家。”姑父气不愤,“找他们评理去!”说着,一通电话把傅雪婷父母和叔叔、哥哥、表妹、表妹夫请来。姑父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马家讨说法。但是,没想到傅雪婷的婆婆、丈夫是软硬不吃,说话还忒难听。说傅雪婷不会生孩子,不能给马家传宗接代,简直是坑了他们家。

双方情绪都很激动,几度要动武。马家赶紧电话招来110,经过一番劝解,双方情绪稍稍平复。傅雪婷父母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只好同意离婚。

马万程的母亲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马万程顺利与餐馆的服务员苏雨涵结婚。生活似乎回到了原点,傅雪婷照常上班,性格也慢慢开朗起来。

一天,傅雪婷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傅老师你好!我是被救女孩刘韵诗的爸爸刘文玉,刚从广州回来,想见见你,当面表达感激之情。”

傅雪婷很意外,这件事情已过去半年,自己差不多都快忘记了。“哦?你好!救孩子这件事啊,我想谁遇到都会去救的。这表达感激之事嘛?我看就不必了吧?”

刘文玉情绪激动,“那不行!人都要学会感恩,知恩图报。你要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一辈子心都难安。我在你们学校对面的豫香坊酒店悠云轩等你。”

“这?”傅雪婷有些为难。犹豫片时,说:“那好吧,等下课我去。”挂断电话,她给闺蜜郑巧云打电话邀她一同见刘文玉。

不大一会,郑巧云赶到。刘文玉和妹妹刘艳红、女儿刘韵诗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她们。

韵诗是个可爱的女孩(网图/侵删)

傅雪婷自然而然被推到了首位。一时间,七碟子八碗端了上来,刘艳红又要来几瓶红酒。众人边吃边谈,话题无外是小韵诗如何落水,如何被傅雪婷所救。刘文玉兄妹感激等。

刘文玉话题一转,问起傅雪婷家庭、工作、生活等,傅雪婷不愿回首往事,一时沉默。郑巧云忙替她讲述了傅雪婷的不幸遭遇,兄妹听了,不住唏嘘。

郑巧云问:“你在广州做啥工作?”

没等刘文玉开口,刘艳红抢着说:“我哥啊,今年四十岁,华中科大工程桥梁专业硕士毕业生,是广州一家国企工程师。半年前因公到国外参与项目建设,才回到国内。所以,向傅老师表达感激这件事才拖到现在。”

“哦?刘先生是国之精英啊。那?嫂夫人她?”傅雪婷问。

“唉,”刘文玉叹了口气,道:“她叫李焕之,大学同学,我们十一年前结婚生下韵诗。不料命运弄人,五年前因一场大病不幸撒手人寰。”话未落音,竟自啜泣。小韵诗也哭。众人跟着抹泪。

少顷,刘文玉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不该说这件事,惹得大家跟着伤心。”

郑巧云说:“不必内疚,托尔斯泰曾说过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人,生在这凡尘俗世,十有八九都有烦恼和忧伤。好在风雨过后,我们都还活着,这就好。”

傅雪婷点点头。刘文玉问:“那?傅老师,你想过今后的生活吗?”

“我?”傅雪婷瞪大眼睛,沉思良久,道:“说实话,没想好。也不敢想。”

刘艳红趁机问韵诗:“告诉我,你喜欢傅阿姨吗?”

刘韵诗高兴地说:“喜欢。傅阿姨救过我的命,她像妈妈那样可爱。”

“这孩子,多会说话。来韵诗,到阿姨这里。”刘韵诗过来,傅雪婷高兴地一把搂住。

看到她俩高兴的样子,刘艳红又望望郑巧云,像是征询什么。郑巧云点点头,对傅雪婷道:“雪婷啊,你看韵诗多好。你要能做韵诗的妈妈该多好啊。”

“你?”傅雪婷满面霞红。

“你什么你?文玉老大哥,你就表个态,行不?”郑巧云道。

刘文玉干笑,一时羞得低下了头。

原本一场感激之宴,却演绎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这完美结局,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一对情侣开启了幸福征程(网图/侵删)

04

一对遭遇不幸的陌生人,因为韵诗这个小天使,走到了一起。婚后,夫妻恩爱。不久,傅雪婷生下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取名刘启航,寓意幸福生活正式启航。

风雨过后彩霞红,傅雪婷完全走出了阴影,又变成了一只美丽可爱的百灵鸟。

一天,正在上课,她突然接到了马万程的电话:“雪婷,我想见你,商量件事。”

“我们之间早结束了,有什么可商量的?”

“不!雪婷,你听我说,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母亲也很后悔,今天我们专程来找你,在学校对面的豫香坊悠云轩等你。哪怕只说几句话,好吗?”

悠云轩?当初订婚的时候就在悠云轩,傅雪婷老大不情愿,可她心地善良,禁不住马万程苦苦哀求。“那?行吧,就见一面说几句话。”

三人又坐在了一起,气氛尴尬。服务员拿来菜单,问点啥菜。马万程说:“雪婷,你来吧。点你爱吃的。”

“不必了。”傅雪婷冷冷地对服务员说:“你先下去,我们说几句话。”服务员知趣出去。

马万程的母亲开口道:“雪婷,当初都是我的错,不该那样对你。你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不瞒你说,自从万程与苏雨涵结婚,从此家里就不得安生。这个祸害精,整日好吃懒做,把持家里财权,勾搭小白脸给万程带绿帽子。家业都快被她败光了。这不,又和万程离婚了。闺女你若能再回到马家,马家的生意、财产大权都交给你掌管,你看?”

“阿姨,不要再说了!”傅雪婷起身,激动地说道:“覆水难收,一切都回不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告辞了!”说完,竟自走了。

马万程和母亲含泪追出酒店,望着傅雪婷的背影发呆。

正是:

悠云轩里重逢时,泪眼已是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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