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耳聋源自有天他偶然在我家发现一件防暴产品，这是以前我先生买的，但早忘了怎么操作了。他们七弄八弄，把它弄响了。“呯”的一声巨响，我爸的一只耳朵当时就听不见了，过后虽有恢复，但基本是越来越聋了。

两三年前，我陪他去西门子代理商店配了一只助听器，他说先配一只试试，习惯了再看是否配另一只。后来似乎他一直都不习惯，就连这一只也可戴可不戴。在家时，干脆不戴，随我妈大呼小叫对他讲话。

有人说，耳聋其实也有好处，不想听的话就不用费事去听了，反正人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在说废话，可听可不听。

但也有不好的一面，耳聋的人嗓门变得格外大。听不清别人讲的话，一急之下，忍不住会大声吼，因而常常被人误以为在发脾气。为此，我爸和我妈没少闹别扭。

我妈喜欢唠叨，我爸听不清或懒得听清，常常闭嘴不回答。我妈发现自己更多在自言自语，根本没听众，就很不爽，会放大音量吼起来，于是，两人的对话就像吵架，有时也真会演变成吵架。

我爸的耳聋被我妈和我戏称为“选择性耳聋”，因为我妈说话他常常听不清，而我说话他却听得清，也有可能是听我说话的时候少，因而辨识度较高吧。

我爸耳朵好时，每次我打电话回家，他虽不喜欢聊天说废话，心情好时，也还是愿意跟我随便聊几句的。但自从耳聋后，他接到电话就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边说“我这耳朵越来越不行了，让你妈妈来接吧”，边把话筒转给我妈。于是，我妈就成了他的“翻译官。”

因为不习惯和嫌麻烦，我爸出门时常常忘记带助听器，为此我妈很担心，经常在电话里向我投诉，说外面车那么多，他一个聋子，过马路极不安全。我爸则满不在乎，凭着另一只耳朵残存的一点听力自信地满大街走。

我妈比较杞人忧天，总担心不好的事会突然发生，“我喊那么大声他都听不到，真要出点啥事他也一定是不知道的。”

还好，这么些年，没出什么事，只是不知不觉间，家里电视机的音量变成了最大；跟老爸说话不光要喊，一句话还要重复好几遍；有重要事商量时，我爸会说“先等等”，然后摸出小小的助听器，郑重其事地戴上。

随着年岁的增大，渐渐地，老爸越来越听不请、看不见、记不住、走不动了，人一点点变老变无用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尽管谁都知道这是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但真的轮到自己的父母身上，仍然难以接受。

多希望我爸永远不老，永远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