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方是鸟语花香的平原,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后面是幽幽的枯地高崖,他的脚下踩着一根尼龙长绳,雨打在绳子上,有些冰冷湿滑。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悬崖,绳子也被他压的下去了三分,吱吱的响了几下,这几下惹的旁边山峰上的人都侧耳看了过来,他们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他敢肯定,他掉下去的那一刻,听到的不会是哀叹声,而会是持续一天不间断的鼓掌声。
“呼”
他长吁了一口气,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噗通噗通的跳着,他抬起另外一只脚了,人群一阵惊呼,但他悬了很久,终是没踏出去,他将脚收了回去,人们看着他,摇着头。
风大了,他想,他止住了脚步,仰头看着乌云,脸上沾了些雨水,眼里含了些泪。
他闭上了眼,重重的将脚压到了绳子子上,他默念了三,二,一,他冲出去了,一连好几步,绳上的他轻盈又稳重的走着,人群却传来窃笑。
“你再怎么努力,都是到不了对面的,还空浪费了力气。”
有人这么劝着他,还有些人干脆,泼辣的用语言攻击他,说他做着白日梦,当然更多的人只是冷眼旁观。
绳子上下有致的晃着,他的身子一时快,一时慢,他就像在随着一曲节奏变化频繁的音乐跳着舞,他开始流下来汗水,然而才行了十分之一。
他停了下来,扭头向后看去,他漆黑的眸子,泛着幽光,显得更加深邃不可见底,他转过头,眺望那仍然遥远的对岸。
对岸开着红的,白的,黄的,小野花,还有青青绿草,青蛙也呱呱的叫着,这一片安逸的景象,似乎让这雨也小了许多。
在走一步,他想,他又迈出一步,但这一步太软弱无力,他身子一歪,左右摇晃许久,侧身掉了下去,但他却有只手抓在绳子上,不肯放去。
人群笑了起来,他们害怕有人完成,他们可以做到却没勇气和毅力去做的事,他们每个人的心都舒了口气,有的人更是趁机泼凉水。
“你做不到的,何必呢,对面有什么好的,看看呆在原处多安逸”
而他不想理这些人,他将另一只手也吃力的,抓住绳子,手代替了脚,但却更有力了,身下有凉风传了上来,很舒服。
他红肿的手与尼龙绳摩擦的越来越契合,也越来越疼痛,他到了绳子中间了,就像吊死鬼一样悬在了山崖的中间,他脸上苍白,嘴皮也干裂开来,雨早就停了。
刺眼的阳光,穿过鱼鳞白云,照在他身上,暖暖的。
还有一半,只剩一半了,可他却无法提手,前进。
他的手没了感觉,自然不是由于痛,才停下,也许是由于太累了吧,他好想休息,眼皮不自觉的盖了下来。
但他的手仍然在向前滑去,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好久,他听到了枝头上鸟儿的歌唱,闻到了花瓣上蝴蝶的翩翩飞舞,看到了萦绕在他身旁潮湿温柔的空气。
只差一步了,他睁开了眼,笑了。
然后他轻轻的松开了手,陪同那万里阳光跌入万丈深渊,悄无声息。
最后人们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