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陆

丫环被迫只好实说:“小姐病情可真怪,白天房里冷静静,夜间房里闹盈盈,从门缝里看看,却又不见人影。”林老爷心想,这一定是来了何方妖怪,害我女儿!忙差家僮去请法师来捉妖(就不怕是女儿偷男人,哈哈哈)

青蛙精此举却被林百花识破,骂得狗血喷头,不得不暂且罢手。可是过了些日子,青蛙精又来鬼混,前后不知纠缠了多少次,都被林百花识破、骂退。一次次的纠缠,弄得林百花心神不宁,疲惫不堪。但是,不管有多少次,百花每次心里都清清楚楚:它是妖怪冒充崔子剑,崔子剑决不会干这种勾当!她几次想去告诉父母,但又怕双亲怀疑表哥,一传出去,就会使表哥蒙受不白之冤。罢,罢,罢!还是咬咬牙根,单枪匹马与妖怪斗吧!

有一次,妖怪缠得她昏头转向,差扁点无力抵杭。百花左思右忖,终于想出一计。当妖怪快要近身时,她就拿起刀来,圆瞪着眼,厉声喝道:“要我结亲,得依我一事,办得成,依顺你;不答应,只有拚个你死我活!”妖精忙道:“别这样!小姐快请吩咐吧!”林百花怒气冲冲地指着大沙盘道:“你能将沙堆成三尺高的塔,我和你结亲就是。”古话说“打死人要抵命,骗死人不用偿命”,这话就是这样来的。从此那妖精夜夜来,都在沙盘堆塔,堆起来坍掉,堆起来坍掉,一直堆个不停。林百花虽然没让妖精近身,但日子一长,不免染上妖气,开头还只是头晕,后来就饮食少进,逐渐眠床不起。丫环吓得赶紧去察报林老爷夫妻知晓。两老年迈,掌上只这一颗明珠,闻爱女一病不起,着实提心吊胆,连忙上楼看望,只见女儿面黄肌瘦,手脚干瘪如枯枝木条,看了实在心酸!问她病情根由,只是叹气流泪,因她心里明白:如说病因来自“崔子剑”,定会招来种种闲话,因此又咬咬牙根,一声不响地躺着。

     林老爷找不出病因,下楼盘问丫环,丫环被迫只好实说:“小姐病情可真怪,白天房里冷静静,夜间房里闹盈盈,从门缝里看看,却又不见人影。”林老爷心想,这一定是来了何方妖怪,害我女儿!忙差家僮去请法师来捉妖(就不怕是女儿偷男人,哈哈哈),声称:“只要救得林千金,不管贫富都配亲!”

家僮奉命上街请法师,果然有一法师应招来到林家,用过酒饭之后,即行立坛捉妖。接连闹了三天,什么影子都找不到。再说法通、法清陈家两兄弟,这天正上街坊闲逛。忽听得锣声阵阵,鼓声咚咚,法清对哥哥道:“大……大哥,定是人家作法事了!”法通道:“阿弟,想来可真气人,我法通是福州有名法师,倒无人过问,哪方小子敢在太岁头上抓起痒来了!弟弟你去探听一番,看是谁家做法事,用前襟包点火来给我吸筒烟吧。”

法清循着锣鼓声很快找到林家,见一个法师和帮手,正在敲敲打打,厨房里在闹哄哄地烧菜做饭。法清来到灶间,结结巴巴地嚷道:“你……你们咿哩哗啦在做什么?”家僮道:“林小姐病重似山,请法师捉妖。”法清兜起衣裳前襟,对烧火的道:“阿……阿哥,炭火夹点我衣兜里好么?”烧火的道:“阿弟别疯了,那会烧坏衣裳的!,法清道:“有……有本领放,就有……有本领烧不掉。”烧火的问:“夹去作什么?”法清:“大……大哥点烟。”众人何:“大哥叫什么名字?”法清道:“陈……陈法通。”众人道:“噢,陈法通,福州最有名气的法师,怪不得你前襟也能包火。怎么不请他来啊!” 家僮听了,忙将法清用前襟包火的事告诉林本府,林老爷听了一惊道:“衣襟也能包火,这法师大有来头,快唤陈法清来,待我一问。”家僮很快引法清来见林老爷。

陈法清来到大厅,只见厢房里摆着酒壶,风送酒香直钻他鼻孔。此人酒肉是命,宁要酒肉不要命,一到林老爷面前就直嚷:“老……老财,先让我喝饱酒,再问死问活吧。”林老爷听了笑对家僮道:“是个直爽人,直爽人,快拿酒菜待他。

    少停,酒肉摆满法清面前,那法清也不打话,右手提酒壶直灌,左手抓肉块乱嚼,吃得又饱又醉,朝着林老爷就直壤:“老……老财,问死问活问甚丧事?”林老爷忍着笑问:“这下,你大哥在哪里?请来帮忙捉妖好么?”法清𥅴𥅴眼睛道:“大……大哥,脚长在他肚下,这个拿不稳,吃了你的口软,我给引路好了!”林老爷就命家僮跟法清去请法通。法清掀起前襟,到厨房夹了一衣兜红彤彤的炭火,领着家僮就走。众人看了直吐舌头。原来法通不吸烟,故意来个“衣襟包火”,以引人注目。

    寻到法通以后,法清就把林老爷请他帮忙捉妖的事讲了一遍。那家僮向法通作揖道:“我家老爷请先生帮忙捉妖!”法通听了头也不抬,皱皱眉道:“嗨嗨,你家老爷不是请到法师了么?好汉不吃剩饭!” 家僮见法通趾高气扬,爱理不理,只好回复老爷去了。林老爷听了家僮说到“好汉不吃剩饭”时,才发觉自己忘了请名师,得罪了人。可目下救女事急,只好亲自去请。

    在家僮引领下,林老爷来到陈法通那里。法通早已看到林本府,可他有意摆架子,仍然不加理睬。为了救女儿命要紧,林本府也忘了府台尊严,“扑通”一声跪倒在法通面前,恳求法师多多包涵。陈法通这才仰起头来,停了好久,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嘿嘿,老爷不是请了法师么?”那法清不知哪里来的劲,一把扶起林本府道:“老……老爷的酒,香甜死了,下次多照顾点就是!”经林本府再三央求,法通推托不了,心想,待我轰走那个法师再说。想罢,说道:“老爷,这样好了,先命家僮回去,替我准备三件物事:一,大铁锅烧红当帽;二,犁烨烧红作鞋;三,钢锥钉山一座作坐位。”家僮领命急速回家办理。

再讲那个法师,正在装模作样,念咒作法,忽听得一位新法师前来除妖,要头戴红铁锅,脚穿红犁铧,臀坐钢锥钉山,不禁吓得“格格”发抖,于是趁众人不注意,提起法具,溜之大吉。

那家僮办好三件东西之后,即赶去禀报那个冒牌法师早已溜走,林老爷听了,暗暗高兴;陈法通听了,满心欢喜。在林老爷陪同下,法通法清兄弟二人很快来到林府。陈法通问清林小姐遇妖经过之后,即问众家僮道:“三件东西备办好了么?”家僮道:“早办好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法通一转身,头上戴起通红铁锅,两脚蹬着发赤犁烨,“嚓”的一声,往钢锥钉山上一坐,吓得众人惊呼不已。法通道:“些许小法,何必大惊小怪。”于是叫林老爷快将百花小姐移往别处,并命法清把守在闺房门口。他却将烧红的铁锅化成红毡毯,将钢锥钉山化作锦丝绒太师椅,摆在红毡毯上,自己化作林小姐躺在床上,放下了朱纱罗帐。

    一切备办停当,已是深更半夜。忽听得楼房后面狂风呼呼,树摇枝折,瓦片忽剌剌地响。顷刻间,“吱嘎”一声,林小姐房门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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