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改变的勇气

《被讨厌的勇气》在书架上放了许久,随意翻过几次,当时的自己自诩最不缺乏的就是“被讨厌的勇气”,应该没有什么新意。但一开始认真读起来,就被这种对话体格式深深吸引。墙头草一般,一会觉得青年说的正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一会又被哲人的话深深折服,借助青年的提问,将自己表达不出或者思考不到的部分都深刻地体现出来。一本书看完,过程中虽有冲击、刺痛、震撼,但最后也难得的清晰、透彻、平静。

阿德勒心理学是追求自我改变的个体心理学,有很多反常识的观点,如否定原因论、否定精神创伤、采取目的论,认为人的烦恼全都是关于人际关系的烦恼,不寻求认可、人生无须计划等。这些观点并不容易被马上接受,需要时间来消化、实践。但在当今时代,阿德勒思想更能够给予人们奋发向上、完善自我的“正能量”,在严重内卷的氛围下,接纳自我,聚焦人生,减少不必要的压力,活得更加真实、洒脱。

一、原因论和目的论

阿尔弗雷德.阿德勒与弗洛伊德、荣格并称为“心理学三大巨头”,他是奥地利精神病学家,也是思想家和哲学家。作为个体心理学的创始人和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先驱,阿德勒有“现代自我心理学之父”之称。他在精神分析学派内部第一个反对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体系,由生物学定向的本我转向社会文化定向的自我心理学。他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竞争和完美的愿望,并认为每个人都具有一种奋力拼搏、追求优越,以适应环境从而达到自我完善的能力。阿德勒学说以“自卑感”与“创造性自我”为中心,并强调“社会意识”。

弗洛伊德认为心灵过去所受的伤害是引起目前不幸的罪魁祸首,是原因论,是“拥有的心理学”。而阿德勒心理学考虑的不是过去的“原因”,而是现在的“目的”,人们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采取行动的,这就是目的论,是“使用的心理学”。我们并非因为自身经历中的心理创伤而痛苦,事实上我们会从经历中发现符合自己目的的因素。决定我们的不是过去的经历,而是我们自己赋予经历的意义。也就是“重要的不是被给予了什么,而是如何去利用被给予的东西”。

如果过去决定一切而过去又无法改变的话,那么活在今天的我们对人生也将会束手无策,那就可能会陷入对世界绝望、对人生厌弃的虚无主义或悲观主义。以精神创伤为代表的弗洛伊德式的原因论就是变相的决定论。假若人可以改变,那基于原因论的价值观也就不可能产生,目的论就会水到渠成。

二、获得幸福的勇气

如果不能感到幸福的话,就不可以“一直这样”,不可以止步不前,必须不断向前迈进。你之所以不幸正是因为你自己亲手选择了不幸,而不是因为生来就不幸。是因为你认为“不幸”对你自身而言是一种“有好处”。我们要知道,人无论何时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中都可以改变。你之所以无法改变,是因为你在不断地下着不改变自己生活方式的决心。也就是说,即使人们有各种不满,但还是认为保持现状更加轻松、更能安心。之所以不幸并不是因为过去或者环境,更不是因为能力不足,只不过是缺乏“获得幸福的勇气”。

怎样才能改变生活方式?首先要有“摒弃现在生活方式”的决心如果活在“如果怎样怎样”之类的假设之中,就根本无法改变。如:梦想成为小说家,但却因为工作忙等各种原因,总是写不出作品,从未参加过任何比赛。实际上,他是想通过不去比赛保留“如果做的话我也可以”的可能性假若比赛失败也应该去做,那样的话或许能够有所成长,也许会明白应该选择别的道路。总之,可以有所发展不断扯出各种各种“不能做的理由”,就是一种很痛苦的生活方式

三、追求优越性和自卑感

人作为一种无力的存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人希望摆脱这种无力状态,继而就有了普遍欲求,阿德勒称其为“追求优越性”,而对于无法达成理想的自己就会产生一种自卑感。困扰我们的自卑感不是客观的事实,而是主观性的解释,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全凭自己主观自由选择。无论是追求优越性还是自卑感,都不是病态,而是一种能够促进健康、正常的努力和成长的刺激

但是,有些人无法认清“情况可以通过现实的努力而改变”这一事实,根本没有向前迈进的勇气,他们什么都不做就断定自己不行或是现实无法改变,这是自卑情结把自己的自卑感当作某种借口使用的状态,即“因为有A所以才做不到B”,阿德勒用“外部因果律”来说明,将原本没有任何因果关系的事情解释成似乎有重大因果关系一样。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没有A,我也会是有能力、有价值的人”,表现得好像自己很优秀,继而沉浸在一种虚假的优越感之中,即“优越情结”,比如“权势张扬”,借助权势的力量来抬高自己的人终究是活在他人的价值观和人生之中;骄傲于自我功绩,沉迷于过去的荣光,整天只谈自己曾经辉煌业绩的人,其实是对自己没有自信,是因为有自卑感。还有一种通过把自卑感尖锐化来实现异常优越感的模式,就是夸耀不幸,以自己的不幸为武器来支配对方。不过只要把自己的不幸当作特别的武器来用,那人就会永远需要不幸

“追求优越性”是指自己不断朝前迈进,而不是比别人高出一等的意思。在同一个不存在纵轴的平面上既有人走在前面又有人走在后面,虽然行进距离或速度各不相同,但大家都平等地走在一个平面上,虽然不同但是平等。不与任何人竞争,只要自己不断前进即可。健全的自卑感不是来自与别人的比较,而是来自与“理想的自己”的比较,不断超越自我。当一个人想要做自己的时候,竞争势必会成为障碍。

如果在人际关系中存在竞争,势必会产生自卑感,那人就不可能摆脱人际关系带来的烦恼,也就不可能摆脱不幸。不知不觉就会把他人乃至整个世界都看成“敌人”,站在竞争的角度来考虑人际关系,把他人幸福看作“我的失败”,所以才无法给予祝福。但是,一旦从竞争的怪圈中解放出来,就再没有必要战胜任何人了,也就能够摆脱“或许会输”的恐惧心理,变得能够真心祝福他人的幸福并能够为他人的幸福做出积极的贡献。当某人陷入困难的时候你随时愿意伸出援手,那他对你来说就是伙伴。如果体会到“人人都是我的伙伴”,那么对世界的看法也会截然不同。

四、权力之争

如果遭人当面辱骂,就会考虑一下那个人隐藏的“目的”。不仅仅是直接性的当面辱骂,当被对方的言行激怒的时候,也要认清对方是在挑起“权力之争”,想要通过获胜来证明自己的力量。尽管有一方暂时败下阵来,但会在别的地方以别的形式策划着复仇、等待着进行报复。人际关系一旦发展到复仇阶段,那么当事人之间几乎就不可能调和了。为了避免这一点,在受到争权挑衅时绝对不可以上当。所以,愤怒不是回应的唯一工具,还有其他有效的交流方式,如具有逻辑性的语言

人在人际关系中一旦确信“我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对方是错误的”,就已经步入了权力之争,演变成“所以我必须获胜”之类的胜负之争如果你认为自己正确的话,那么无论对方持什么意见都应该无所谓。承认错误、赔礼道歉、退出权力之争,这些都不是失败。过于拘泥于胜负就无法作出正确的选择,只有摘掉竞争或胜负之争的眼镜才能改变完善自己

五、人生课题

人的行为方面的目标有“自立”和“与社会和谐共处”这两点,支撑这种行为的心理方面的目标是“我有能力”以及“人人都是我的伙伴”这两种意识。这些目标可以通过直面“人生课题”来实现。人生课题是指一个个体在想要作为社会性的存在生存下去的时候,就会遇到不得不面对的人际关系,分为“工作课题”、“交友课题”、“爱的课题”。

工作课题工作上的人际关系门槛最低,下班或者转行后就又可以变回他人关系。这个阶段的人际关系出现问题,不是讨厌工作本身,而是讨厌因为工作受到他人的批评和指责,讨厌被贴上“你没有能力”或者“你不适合这个工作”之类的无能标签,更讨厌无可替代的“我”的尊严受到伤害,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人际关系的问题。

交友课题:脱离了工作的、更广泛意义上的朋友,没有工作关系的强制力,更加难以开始和发展。朋友的数量没有任何价值,考虑的是关系的距离和深度

爱的课题:恋爱关系和与家人的关系,特别是亲子关系。如果对方过得幸福,那就真诚地去祝福,这就是爱。相互束缚的关系很快就会破裂如果在一起感到苦闷或者紧张,那即使是恋爱关系也不能称之为爱。当人能够感觉到“与这个人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爱。既没有自卑感也不必炫耀优越性,能够保持一种平静、自然而平等的状态。

当为了逃避与A之间的人际关系,也就是先有“要讨厌A”这个目的,之后才找出了符合这个目的的缺点。阿德勒把这种企图设立种种借口来回避人生课题的情况叫“人生谎言”。决定你的生活方式(人生状态)的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你自己。

六、课题分离

没必要被别人认可,也不要去寻求认可。之所以要寻求别人的认可,是因为受赏罚教育的影响,“如果没人表扬,我就不去做好事”,“如果没人惩罚,我也做坏事”,这是不正常的。我们并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犹太教教义的一句话“倘若自己都不为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那还有谁会为自己而活呢?”如果一味寻求别人的认可、在意别人的评价,最终会活在别人的人生中他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当别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的想法时也不可以发怒

“课题分离”是指从“这是谁的课题”出发,把自己的课题与别人的课题分离开来,不干涉他人的课题。一切人际关系矛盾都起因于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或者自己的课题被别人妄加干涉。只要能够进行课题分离,人际关系就会发生巨大改变。用“某种选择所带来的结果最终要由谁来承担?”来辨别是谁的课题。比如学习是孩子的课题,在了解孩子干什么的基础上对其加以守护,父母随时准备给予帮助,但绝不对孩子的课题妄加干涉,在孩子没有向你求助时不可以指手画脚,而是努力帮助孩子建立“自己能够学习”的自信以及提高其独立应对课题的能力。比如接受心理咨询辅导后,被辅导者下什么样的决心、是否改变生活方式,这都是被辅导者本人的课题,辅导顾问不能干涉。“可以把马带到水边,但不能强迫其喝水”。倘若无视本人意愿而强迫其改变,那结果只会是日后产生更加强烈的反作用

首先思考一下“这是谁的课题”,然后进行课题分离—哪些是自己的课题,哪些是别人的课题,要冷静地划清界限。不去干涉别人的课题,也不让别人干涉自己的课题。这就是阿德勒心理学给出的具体且有可能彻底改变人际关系烦恼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观点。课题分离不是为了疏远他人,而是为了解开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要想构筑良好的人际关系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伸伸手即可触及,但又不踏入对方领域,保持这种适度距离非常重要。

不想被别人讨厌,是本能性的、冲动性的欲望,像自斜坡上滚下来的石头一样生活,这是自由吗?绝对不是。这种生活只是欲望和冲动的奴隶。真正的自由是一种把滚落下来的自己从下面向上推的态度。自由就是对抗本能和冲动,被别人讨厌。即使有人不喜欢你,也并不是你的课题,“应该喜欢我”、“我已经这么努力了还不喜欢我也太奇怪了”之类的想法是一种干涉对方课题的回报式的思维不畏惧被人讨厌而是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而是激流勇进,这才是对人而言的自由。

七、共同体感觉

“课题分离”是人际关系的出发点,“共同体感觉”是人际关系的终点。把他人看作伙伴并能够从中感到“自己有位置”的状态,就叫共同体感觉,是幸福的人际关系的最重要指标。我们要把对自己的执著(以自我为中心)变成对他人的关心。其中,不能进行课题分离,一味拘泥于认可欲求的人也是极其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我们首先是作为共同体的一员从属于共同体,能够感觉到在共同体中有自己的位置并能体会到“可以在这里”,也就是拥有归属感,这是人的基本欲求。“我”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公,也是共同体的一员,是整体的一部分,并不是世界的中心。只关心自己的人往往认为自己位于世界的中心,认为“大家都应该为我服务,应该优先考虑我的心情”,在与他人接触时会想“这个人给了我什么”,但这种期待并不会每次都被满足,因为别人并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直面人生课题,不回避工作、交友、爱之类的人际关系课题,积极主动去面对,不是考虑“这个人会给我什么”,而是要必须思考“我能给这个人什么”,归属感不是生来就有,要靠自己的手去获得

共同体的范围无限大,包括宇宙整体,包括过去和未来,包括生物到非生物。不要只拘泥于眼前的共同体,而要意识到自己还属于别的共同体,属于更大的共同体,而且在哪里都可以作出某些贡献。比如,退休后没了精神,在学校中没有自己的位置等,在人际关系中遇到困难或看不到出口时,首先应该考虑“倾听更大共同体的声音”。一切只是“杯中风暴”,只要跳出杯子,猛烈的风暴也会变成微风

按照“人的社会”这个共同体考虑,人人是平等的,如果被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可以正面拒绝。如果因为你的反对就能崩塌的关系,那么这种关系一开始就没有必要缔结,由自己主动舍弃也无所谓。活在害怕关系破裂的恐惧之中,那是为他人而活的一种不自由的生活方式

八、横向关系

希望被表扬或想要去表扬别人,是把一切人际关系理解为“纵向关系”,阿德勒心理学反对一切纵向关系,提倡把所有人际关系都看作“横向关系”。比如育儿,不可以批评也不可以表扬表扬含有“有能力者对没能力者所做的评价”,营造上下级关系,操纵比自己能力低的对方,既没有感谢也没有尊敬。只要能够对所有人都建立起“虽不同但平等”的横向关系,就根本不会产生自卑情结。建立横向关系,是生活方式的重大转变。工作中,重要的是意识上的平等以及坚持自己应有的主张,有时为逃避人际关系矛盾,也为了逃避责任,而认为没有拒绝的余地,被动地从属于纵向关系

基于横向关系的援助称为“鼓励”。比如,谢谢,帮了大忙等,最重要的是不评价他人,感谢之词会让人知道自己能够对别人有所贡献。同时不要用行为标准而是用存在标准去看待他人,不要用他人做了什么去判断,而应对其存在本身表示喜悦和感谢。如,不将自己的孩子跟任何人相比,把他看作他自己,不按理想形象去扣分,而是从零起来出发。人只有在可以体会到“我对共同体有用”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只有在能够感觉自己有价值的时候才可以获得勇气。对别人寄予关心,建立横向关系,使用鼓励法,这些都能够带给自己“我对别人有用”这一实际感受,继而增加生活的勇气,直面人生课题。

九、自我接纳、他者信赖、他者贡献

把对自己的执著转换成对他人的关心,建立起共同体感觉。需要从三点做起:自我接纳,他者信赖,他者贡献。

自我接纳是指假如做不到就诚实地接受这个“做不到的自己”,然后尽量朝着能够做到的方向去努力,不对自己撒谎不去关注无法改变的,而是去关注可以改变的。尼布尔的祈祷文“上帝,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赐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他者信赖是指在相信他人的时候不附加任何条件无条件的信赖是搞好人际关系和构建横向关系的一种手段,如果不想与那个人搞好关系,可以剪断关系,因为这都是你自己的课题。对方背不背叛是他人的课题,你只需考虑“我该怎么做”。如果不敢去信赖别人,那最终就会与任何人都建立不了深厚的关系

他者贡献对作为伙伴的他人给予影响、作出贡献,并不是舍弃我而为他人效劳,它反而是为了能够体会到我的价值而采取的一种手段。比如劳动并不是赚取金钱的手段,而是实现他者贡献、参与共同体、体会我对他人有用,进而获得自己的存在价值。我们应该思考的不是他人为我做了什么,而是我能为他人做什么,并积极地加以实践

接受真实的自我,才能够不惧背叛地做到他者信赖,正因为对他人给予无条件的信赖并能视他人为自己的伙伴,才能做到他者贡献,正因为对他人有所贡献,才能够体会到我对他人有用,进而接受真实的自己,做到自我接纳。

任何情况下都只是攻击我的“那个人”有问题,而绝不是“大家”的错。具有神经质生活方式的人常常使用“大家”、“总是”、或者“一切”之类的词语,这是缺乏“人生和谐”的生活方式,是只凭事物的一部分就来判断整体的生活方式。如口吃者因为极少数嘲笑他的人,来判断大家都嘲笑他。工作狂以工作为借口来逃避其他责任,只能靠行为标准来认可自己的价值,在无法工作后会受到严重打击。

十、幸福即贡献感

人只有在能够感觉到“我对别人有用”时才能体会到自己的价值,这种贡献感也可以通过看不见的形式实现,只要有对别人有用的主观感觉,即贡献感就可以。幸福即贡献感。

大多数孩子的目的:引起他人的关注,脱离普通状态,成为特别的存在。无法接受普通的自己,在特别优秀的梦想受挫后便非常极端的转为特别差劲。要有“甘于平凡的勇气”,没必要特意炫耀自己的优越性。人生是连续的刹那,我们只能活在“此时此刻”,人生总是处于完结状态,认真而谨慎地做好现在能做的事情,不要把人生弄得太深刻,不要把认真和深刻混为一谈。计划式的人生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根本不可能。并不存在普遍性的人生意义,人生意义是自己赋予自己的无论你过着怎样的刹那,即使有人讨厌你,只要没有迷失“他者贡献”这颗引导之星,那么你就不会迷失,而且做什么都可以。世界不是靠他人改变,而只能靠我来改变。世界很简单,人生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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