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么些想做的,能活下去就好了。”
她的神色隐藏在指尖夹着的香烟飘散的烟雾中,语气中带着些不以为然和看破一切的无望。
她叫小蝶,是一个妓女。
01 小蝶
风花楼是在上海一个算得上出名的风月场所,我是去年夏天来这里的。
虽说我一个女孩子来这地方做事不太好,但为了生计,我一个没什么长处又急着用钱的人,来这里算是一个挺好的去处了。
啊,别误会,我只是在白日里这边生意不忙的时候,来给那些小姐们收拾收拾房子,做些杂差事。
在这里,我见过了许多人,但我最常接触的,除了老板和领事,就是小蝶了。
我不知道小蝶的真名,只是楼里的人都叫她小蝶,领我来的领事也让我这般叫她,我也就跟着她们这样叫了。
在这个年代,寻常人家里少有能识字的,更何况是沦落风尘的这些女子,但小蝶是个例外。
小蝶懂得很多,比我这个读过两年书的人还懂得多,平时外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她也总能说出些令人惊讶的独到话语。
不过她也只在我面前说过那些话,用她的话来说,窑里也只有我是个没什么小心思的,这些容易惹事的话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说说。
于是其他人也只认为小蝶识字,读过一些书,只有我知道她那令人惊叹的学识。我一直认为,按小蝶的学识,她不该沦落至此。
当我把这话说出来之后,她以一种非常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随后轻笑出声。
“这世道,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啊,有的啊,都是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随后自嘲地摇了摇头,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烟。
她的神色平淡,却又有些沉重和压抑,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直到后来,我从领事那得知,小蝶她的母亲卧病在床,每个月都要一大笔医药费,小蝶就是因为她的母亲才来这地方做妓的。而她这一做,就是三年。
“她爹呢?”我有些疑问地问领事,随后就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自知说错了话,正准备道歉,领事却开口了。
“跟你说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别在小蝶面前提她爹就好了。”
我连忙保证,心底对于小蝶的好奇本因为不合礼数强压了下去,却又被这个机会再次勾了出来。
领事说得有点杂乱,也没说太详细,在聊完之后,我也只知道了小蝶的父亲在小蝶母亲卧病在床的第一年,就抛弃她和她妈妈,走了。
自此,我在小蝶面前便小心地不提家庭的事,生怕不小心戳中她伤心事。
02 将军
在我在这做事的第二年冬季,也是小蝶在这的第三年,上海变得热闹了起来,巡逻的军队也变得勤快了些。
这是因为有个路过的将军要在我们上海歇息几天。
听说那将军刚打了胜仗,正是元帅面前的红人。参谋长为了接待他,殷勤得恨不得把这里的路都铺起红毯来。
这事说起来也与我们寻常人家没多大关系,不过,那将军听说爱听小曲儿。整个上海曲儿唱的最好的,众人皆知,那便是小蝶了。参谋长便让人包了城里最好的饭馆,让小蝶到时候去那儿唱曲。
说是这风花楼,怎么说都是个风花雪月之地,将军那个身份,万不能让他来这儿听曲。
而我,也不知怎的入了管事的眼,让我到时候跟着小蝶同去,帮小蝶梳妆准备。
我之前见过些军爷,但都是些巡逻兵,也没见过官职像将军这么大的,又听说那将军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一时紧张的不行。小蝶见了,还取笑了我几番。
我被小蝶这几番取笑,也不紧张了。实在是小蝶那闲庭信步的模样,让人瞧了怎么也紧张不起来。总觉得小蝶在身边,便什么都不是事儿了。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将军听曲的日子到了,这天我早早便到了风花楼准备,却见小蝶已经梳妆好坐在镜前了。
“我以为你现在还在床上呢,那天还取笑我,你不也紧张了嘛?”
小蝶轻笑一声,也不与我争辩:“乐器可准备好了?就与我在这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