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的清晨,阿屿蹲在海边捡被冲上岸的玻璃碎片。这是他躲在渔村的第三个月——城市里那场失败的创业,像块生锈的船锚拖着他沉入海底。
“捡这些碎渣子,能拼回完整的瓶子吗?”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瘸腿的老乔拄着冲浪板站在礁石上,他指了指阿屿怀里锋利的玻璃:“不如试试捡浪。”
阿屿成了老乔的冲浪学徒。第一天,他抱着板子刚碰到浪花,就像被电击般僵在原地。
“你脑子里现在是不是在播恐怖片?”老乔笑得露出缺牙,“‘浪会把我拍进海底’‘所有人都在嘲笑我’?”
阿屿涨红了脸,他确实听见胸腔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先给那家伙起个名字。”老乔把椰子砸开递给他,“我管自己的恐惧叫‘黑胡子’,每次它嚷嚷要沉船,我就冲浪板拍水花:‘闭嘴吧老伙计,这次航线我说了算!’”
第七天,阿屿终于跪在冲浪板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夕阳把海水染成蜂蜜色时,他忽然发现:当担心“摔倒”的冷流漫过后背,他开始学着深呼吸,像辨认潮汐般标记它:“这是‘黑雾’,来自半年前被投资人赶出办公室的那天。”
当欲望化作巨浪蛊惑他“冲到最险的浪尖证明自己”,他学会了反问:“你想喂饱的是野心,还是当年那个被说‘没出息’的少年?”
台风季真正来临那夜,阿屿在暴雨中冲向最高的浪。
海水灌进鼻腔的瞬间,他听见老乔的破锣嗓子穿透雨幕:“别和浪打架!顺着它的脊梁滑下来——”
本该吞噬他的浪,竟稳稳托起了冲浪板。
三个月后,阿屿的“碎玻璃艺术馆”在旧码头开业。展馆中央悬着老乔送的冲浪板,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行字: 好浪手不是不会怕,而是知道—— 恐惧是海给的指南针,欲望是风送的帆, 而你要做的,是永远调整自己的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