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余田台
“你以后就叫乌恩。乌恩,在你们中原人的语言里就是忠诚的意思,我希望你永存对这片草原的忠诚。”
“遵命。我的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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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元,熹平二十六年春。
柳枝低垂,冰河消融,万花楼的垂丝海棠初露眉角。
俞生在万花楼的后庭院散步,撩人的春色没有引起他分毫欣赏的兴趣,他微微俯首,漫不经心地折下一枝花枝,斑驳树影里俊美的侧脸一派风流。
“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不知是谁轻轻诵起诗词,清丽的嗓音带着万千愁绪,不一会儿,一阵曲音响起,柔和的,浑厚的,圆润的,深沉的,带着同样的凄厉与空冷,撕裂这初春稍稍带来的愉悦直达人心。
俞生寻音而去,小庭深院,垂垂花树边,女子身着红衣,红妆明艳,靠着海棠树吟奏胡笳。俞生静立倾听,一曲终了,女子起身离去,俞生急急喊道:“姑娘,你吹奏得是何曲调?竟让人觉得如此悲壮。”
红衣女子回眸,垂首黯然道:“是我郎君所做,名为《殉国》。”
“姑娘,你,已有夫家?”
“郎君已死,守寡妇人一个,莫称我为姑娘了。”
“姑娘,还未曾知晓你的姓名?”
女子见此人毫无尊重之意,不再理会,消失于花苑深庭。
那曲胡笳吟听者无不动容,殉国之志士的情怀,难为她一个女子竟如此了然。俞生回到前厅,忍不住向花娘打听。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人,一个眼神,一个抬手都那么端庄自然却又忧郁万愁,那满身的愁绪溢满全身,向四周浸染,沾到了俞生的衣襟、发丝甚至牵动了那颗孤零零的心。
俞生走出万花楼,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也渐渐侵入一些难民,蹲杵在街道两边,向行人伸出脏污的手。边疆的战事一日日加剧,蒙古大军百万雄狮如江河般滔滔涌来,中原的士兵节节败退。前几个月还尚有转圜之地,如今却是败局凸显。民间的百姓私下都传言道,这大汉民族要亡,这南元朝廷现在就靠一个病恹恹的贤王撑着,再无其他可用之人了。俞生静静站在街道边上,遥望北方,远山薄雾缭绕好似烽火熊熊燃起的烟雾,叫嚣着号角与刀剑光影,他驻足似是思考什么,很快就抬脚离去。
远方的战事,永远不影响当前的昏沉与享乐。傍晚的时候,贤王府后门迎进了一辆轿子。
后院的厢房,俞生换上了青衣锦袍,亲自泡起了西湖龙井,向阳手不离那支胡笳,仍然红衣如画,踏过了高高的门槛,立在门边。
俞生专注地摆弄他的茶具,抬首笑道:“向阳姑娘,来尝尝我泡的茶。”
向阳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她似有些薄怒:“王爷泡的茶,向阳安得幸?”
俞生并不气恼她的拒绝,淡淡说出自己的意图:“今早一别,那乐音绕我心上梁久久不散,今晚冒昧,请姑娘再为我吹奏一曲。”
“王爷的确冒昧,向阳乃是守寡之人,并不似万花楼那些轻浮伶人。”
“向阳,你可愿意在我府中住些时日?”
向阳勾起一抹冷笑,道:“我可否拒绝王爷?”
俞生笑道:“你权当换个地方吹你的胡笳,其他的要求万花楼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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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感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美丽的萨日娜公主,这是我的荣幸!”
无边的夜色,无边的草原,篝火随夜风腾腾而起,火光杯影,烈马欢腾,一袭红衣驱马尽兴驰骋,他依照古老的誓言,骑着千里马循着天马座的轨迹为美丽的公主祈愿,他在最享受风与月带给他的无穷享受之刻,为他的公主勒住缰绳,他的公主,他的新娘,他为她停留,乌恩高坐在烈马上的身子微微俯身,他伸出手,虔诚地问道:“美丽的萨日娜公主,你愿意嫁我为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