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来了小陈。高高瘦瘦,短发凌乱,面容黄而枯涩。“出去呀?……”话没出口,我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乡里乡亲的,见面总要打个招呼吧?可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他却迅速的躲开了。高瘦的身子略略收了一收,头一低,擦肩而过。男人啊,难!
看着原来精精神神,实实在在,吃苦能干的一个人,变得低眉敛目,畏首畏尾,躲躲闪闪,让人不由的为之叹惜。是啊,被老婆戴了绿帽子,不敢言语,还得说着好话,是个男人,尊严何在?得过且过,却也非常不好过吧。
小陈本是泥瓦匠,手艺也不错,在现在的社会,好好干,生活也不错。和大部分人一样,盖房,成家,生养孩子。老婆是人家介绍的,也是三里五村的,都不远。人,一米六,相貌一般,肤色微黑,能干。见人大老远都打招呼,一看就是个外向的人。虽然小陈不大爱说话,但两人刚好互补。很快,有了个女儿,等几年,又添了个儿子。儿女双全,还有小陈妈帮着做饭带孩子,也不失一个好日子。
可媳妇闲不住,就找了个活,厂里上班。那媳妇也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既能干,也能说。干着干着,就和一个小头头儿好上了。刚开始,人给买好吃的好喝的,还是半开玩笑的。时间一久,完了,两个人混一块儿去了。家都不回。
这还行?小陈去找,去叫。叫回来了,两人开始闹,开始生气。又找娘家人,后来他媳妇保证,不再和那人来往。毕竟都有两个孩子了。忍着气,小陈仍然打工挣钱,只是不让媳妇出去上班了。媳妇没事上街转转,家里扭扭。时间一长,就没意思了。左邻右舍的,是年轻的,好歹都打个工上个班,没闲人,孩子又都上学了。这年纪轻轻的,闲着也难受。于是,小陈说不过,只得让媳妇再次出去打工。
不放心归不放心,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能天天跟着,还有一家老小的生活呢。不得己,媳妇又上班了。就又有了后话。旧情复燃。还怀人家的孩子。这一下家里闹翻了,在家气乎乎,出门还得装着,怕人知道。这人能不知道吗?何况他媳妇偷汉子还又不避讳。于是弄到远地儿的医院,手术。对外,说急性阑尾炎。从医院回来,小陈再没了言语,瘦瘦的脸,更瘦了。亲戚有劝他离婚的,有劝他忍忍的。只有他自己明白,这老的老,小的小,离了,再找就难了,即使找了,对孩子又能好到哪去?想了又想,只要能收心,还是孩子娘,这婚,还是不能离。
回来的日子,照过,但人又矮了三分。每日木木的,上班,照顾家。媳妇没一点惭愧,还是很开朗很气势,什么事没有一般,该出去出去,该干嘛干嘛,隐隐的还有几分炫耀,似乎自己很有魅力。可怜的小陈,一肚子的火,却又无处撒。媳妇说不得,还得后面溜着,不然就出去,不然就闹离婚,反而小陈成了蹩子。那个窝囊气!只有看到孩子时,额头那早早爬出的沟,稍稍平展些。忍啊!
又是好长时间没看见人了。又听到小陈低三下四地打电话,求媳妇回来了。又是不管事了。又是求邻居关系稍好的嫂子帮忙了……这日子,窝心。那一段,小陈出门胡子拉茬,更是头都不抬了。
好在过年时,竟回来了。想来,女儿十四五了,儿子也八九十来岁了。小陈妈身体也是大不如以前了。还能怎样?小陈也不敢往外面远地儿打工了,只是上两天,歇两天,偶尔与一块上工的那个老实头儿闲话两句。
日子还在继续,日子还是这么过。小陈依旧见人头一低,就过了。男人啊,难!心字头上一把刀,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