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学习工作之余喜欢看一些文集,权当作紧张生活的调剂,读完一本书照例是要写个短评的,一般也就几十字,不料这次短评越写越长,生出许多感慨,写成了一篇书评,顺便贴到简书上。
《湘行散记》是沈从文1934年返回故乡湘西时在途中写的一些书信和文章的合集。书的前半部分是沈从文和妻子张兆和的书信往来,沈从文将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张兆和,当然最重要的是表达对张兆和的思念和爱。字里行间尽是绵绵的情意,不得不说沈先生真是写情书的好手,这里面的每一封书信都可以当作请书的范文了,我想这也是他能抱得美人归的一大原因,因为当年的女性,或许还能被情书的浪漫所感动、所俘获。如今许多人已经不再掌握写情书这一技能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许多年之后,文字的凭证总比聊天记录能让人想起更多美好的回忆吧。不过看似如此痴情的沈从文也有过婚内出轨的黑历史,可见文人的文章和他的所作所为未必相符。就像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的元稹,对亡妻的感情是多么真挚,不过元稹嘴上说不要,身体可诚实的很,别说妻子去世之后,在妻子还活着的时候就和蜀中名妓薛涛山盟海誓了(当然元大才子后面也辜负了薛涛)。不过过去大家对男人三妻四妾的包容度较高,即使到了民国,有几个红颜知己对文人墨客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甚至还有些光荣。况且爱情这东西本来就很复杂,当时的对你的爱是真的,之后的不爱也是真的,爱你是真的,移情别恋也是真的。看《天龙八部》的时候对段王爷无比佩服,见一个爱一个,但是对每个人都用情至深,分不出什么高低来,这么说来,段王爷真是墨家的信徒,把“博爱”发挥到了极致。
书的后半部分是沈从文在归乡途中对湘西风土人情的一些所见所闻所想。沈从文写了湘西当地的船夫水手、妓女、老板等各行各业人的生活和爱情。这里的人不想着生活的意义,只是生活而已。比如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要弄船的,从十几岁开始学徒,一直干到没力气干为止,然而作者说这些人有着城里人所不具有的生气。他们只顾着眼前的日子,重复着固定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像和历史完全没有关联,因为历史只记载王侯将相的故事,朝代更替和人间兴废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千百年来他们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们本身就是历史。有些精英人士思考的远一些,思虑着人类和民族的未来,不免要对湘西的土民有所可怜了。但是前者固然值得尊敬,后者也大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因为他们能做到顽强的生活已经很值得钦佩了。就像作者说的“他们那么忠实庄严的生活,担负了自己那份命运,为自己,为儿女,继续在这世界中活下去。不问所过的是如何贫贱艰难的日子,却从不逃避为了求生而应有的一切努力。”像我在小时候,也想着要为民族和国家做些宏大的贡献,考上北大清华,担负起国家的兴亡来。不过目标总是要打折扣的,因为天赋一般外加学习也没有那么认真,最后当然没去成北大,辗转之下来了南大。如今二十四五,临近毕业,越来越认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也能接受自己的平庸了。“眼底未名水,胸中黄河月”的格局大概只能永远的留在高中回忆里了。不过我想以后在工作岗位上认真工作,面对生活的一切都能像湘西的土民一样顽强应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神气一点,也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祖国了。
当然,沈从文在时隔十六年重新回到湘西,不免有着物是人非的感觉,书里写的一些有关地方经济的衰败,地方文化的消逝(这一点和《边城》相通),对人生变化无常的慨叹,在这本散文集里也能窥到。
以后有机会真想去湘西看一看,去怀化,常德两地走一走,就像沈先生说的:从任何书本去学习,也许还不如你从旅行生活中那么看一次。坐着小船,看着两岸的如黛青山,河边的吊脚楼,听着当地乡民说些野话,搭着紫菜苔和蜡肝吃着现捞上来的鱼,那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快一百年后的湘西,还有没有沈从文笔下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