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突然有个感觉:在这么个特殊的时刻要记录下自己的一些感受。
2003的非典其实还是有点印象的,对板蓝根的印象是最深刻的,后续的什么在地里临时搭帐篷,把从外面回来的人关起来,有人专门送饭等等应该大都是听人说的,然后自己在脑子里稍微进行加工,就有了现在残存的一些记忆,倒也不知真假,但就是知道情况还是很严重的。
时隔17年,作为一个有意识、能感知身边事情的成年人,再次被牵扯进了与非典类似的、似乎要被自己遗憾的事件中,有必要整理下此时的心态,毕竟我现在是在经历历史。
一,疫情开始时的我
疫情是在年前开始的,是从一些公众号和新闻上看到的零星信息,说是武汉那边有人感染了,后来就开始死人了。大家也都只是在讨论,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我更没觉得这会是什么大事。甚至开会的时候还和老师们强调“全中国十几亿人口,就那么几个人出事了,大家不必过于惊慌”。因为我的确觉得这只是如同甚至还不如哪个山体滑坡严重。
后来的消息就越来越多,大家大多和我一样,由刚开始的不以为然,慢慢的有意无意的想多了解些。但心态上还远远不足以重视,只是会偶尔会调侃一下某个身边不小心咳嗽的伙伴。大区甚至还在放假前办了一场密集性极高的晚会。
虽说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新闻和相关文章都在发酵,大家开始紧张的买口罩,自己心里也逐渐的跟着紧张起来,但终究觉得无非就是另一场在海啸期间所有人哄抢食盐的不理智行动。即便如此,当周遭都在处于活动状态的时候,自己难免会受到影响。
1月21日公司春季放假前一天,我趁着给校区买对联的契机,终于跑到药店想着给大家最后再送点东西,无疑就想到了口罩。然而跑了两个药店都说卖完了,看来大家都在抢口罩是事实了。幸运的是到了第三家终于碰到了新到的一批口罩,药店里不少人都在买口罩,店员让直接去大箱子里面拿,60块钱两包20个,一个3块钱,价格让我诧异。看到还有人络绎不绝的从外面进来,询问是否还有口罩,我便赶紧付了钱回校区了。当老师们拿到口罩时突然音量加大的惊喜更是让我确定,深圳开始口罩紧缺了。
二,疫情爆发(回家的我)
1月21日白天上完课,晚上和大家道别,检查完校区后,我便匆匆回住处收拾东西,连夜坐我弟的车往家赶。因为自己虽说已在四年前的大四便拿到了驾照,奈何一直没时间和机会摸车,或者自己就不喜欢开车,导致我弟在平台上又找了个顺路且会开车的老乡,就一路开了1400多公里回到了我的河南老家。到家已是大年27了。
一直到大年初一我都没有外出,手机里充斥着关于疫情的消息,各种平台上不断上升的确诊数字,各微信群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和视频,搞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恐慌情绪在大年初一这一天集中爆发。按照惯例,初一这天早早的起床洗漱随便没有胃口地扒拉几个饺子后,便和我弟挨家挨户去同一门的长辈家拜年,转了一圈后回到家没多久就听到了“封村”的消息!刚开始我会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因为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经历“封村”这种事,当年非典在我的印象中都不至于这样。家里边的人都在说别的村子都被封了,我才将信将疑的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所谓封村,就是在所有通往本村的路上放一些石板、土等不易被人挪动且车辆无法进来的障碍物,然后白天会有几个人在被封的位置上堵人,以防病毒携带者进入本村,危害乡邻。
我们村大概是在初二被封的,因为大概29开始,我就开始在熟悉我弟的车了。大概率是只有我们两个开车返深,所以我必须要多熟悉,才能保证我们俩的安全。同时,也是被除我以外的所有家庭成员逼得没办法了,不想被他们嘲笑,才硬着头皮每天在大小路上练上一两个小时。初一下午练车的时候就能看到别的村子都已经被封了,而初二我们已经出不去了。
初二本来是应该去我姥家走亲戚的日子,一大早奶奶来我家就说亲戚肯定走不上了,附近村子全部被封了。我妈给我舅打了电话,自我记忆以来第一次初二没有去我姥家拜年。
封村的消息不断被人说起,村里的广播车到处宣传不让外出,虽然情况看似紧张,但是仿佛我们是被隔绝了的世外桃源似的,大家正常的内部生活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街上不会看到有戴口罩的人,依然是三五扎堆的聊家常,成群结队的打扑克、玩麻将,大家反而似乎因为疫情而导致封村的这件事感到新鲜,外面不断上升的数字和视频里各种各样的防疫小视频反倒成了谈资,大有一副“幸灾乐祸”之态。人性本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面对多年不遇的这种事,也算是一种情有可原的正常吧。我们能要求人做什么?不跑出去添乱就是在为抗疫大战做贡献了。
虽说我也和大家一样,表面轻松的谈着疫情相关的事情,但内心还是非常紧张的。从大年29开始,工作群就不断的聊起可能提前上班的事,要知道作为一家培训公司,放假期间不能给学生上课是影响特别大的。本着“勤俭担当,敬畏感恩,高效忘我,团结共赢”的企业核心价值观,我们公司高层竟然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在总部进行了抗疫教学会议。
老板、CEO和总裁们都身体力行、敢为人先的起了带头先锋模范作用,我们下面的人自然更要有困难时期敢于担当的精神,尤其是我这样的。自19年8月份被通知说开辟罗湖松泉新校区以来,我也算是殚精竭虑的卯在了校区装修上、人员招聘搭建上、内外部沟通协调上、老师培训上、学员招生上等等,怎奈技艺不精,亦或者天时地利人和的问题,招生数量上并不理想。在整体弱势的情况下,又爆发了大疫情,学员无法到校区上课,对保留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领导对新校区也是格外的关注,要是不急可真说明我有问题了。
初二开始,公司各个层面就开始催着校长们尽快返回深圳的工作岗位上,校长们也开始催着老师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快返岗。想回,因为作为一校之长都畏惧不回到校区,如何能要求老师们做这个事?不想回,自从六年级寄宿以来,从来没有在刚刚过完年就离开家的,总觉得不舒服。然而作为独立自主的成年人,必须要学会负责,要对身边的人、团队以及自己负责,舒服不舒服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矫情下,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算了吧。
各个工作群的狂轰乱炸,领导私发的催回信息,日益严重的疫情导致再不回恐怕短期内再也不能回的严峻形势,以及出于校区接下来的发展考虑,我在车技练得基本没问题的情况下,向家人提出要回深圳的想法了。我爸妈并没有很惊讶,因为自初一到初三这三天我不由自主的时不时就会提到公司催校长返深的事情,他们也应该察觉到了我的焦虑不安,于是彼此合计一番后,决定让我们初五一早出发返深。
路被堵了,怎么开车出去?疫情可以说是从城市开始的,一级一级,再加上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强大的凝聚力和领导力,到了农村几乎是强弩之末了,所以农村零星半点的情况只会让大家谈起时暂时的紧张一下,一顿饭的功夫便一如平常了,各村口摆的路障大都响应国家号召,也图个心理安慰,并不会时刻的有人在那铁面无私的严防死守。我爸过去勘察了一下,发现可以操作,于是我们就在初四的下午在几个路障内外村民的合力下把车开了出去,先停在集市的路边,跟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让操点心后便回家收拾东西去了,第二天初五一早正式返深!
初五一大早,天还没亮,和奶奶告别后,我爸就开着电动四轮车载着我们去集市上开车,我妈对于对于现在的情况比较担心,我们又这么早还开着车回去,更是有点不舍,也陪着我爸去送我们。一家四口人,加上一车的行李(主要是吃的,我妈担心到了深圳会没有超市或者饭店开门,于是就不停的给我们带吃的,后来证明我妈就是我妈,贴心就是贴心),在零下2℃的寒冷中,在邻居们大狗小狗的欢送下,穿过重重夜幕,出发了。
为了顺利出村,我爸还特意带了几条木棍,到了才发现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不止我们会想出村,路障旁边正好有个提前被人挪开、大小恰恰可以通过电动车的口子。不一会儿就到了车的位置,装上行李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我妈还在不停的叮嘱着意思相同的话,我爸一旁不作声,时不时用纸巾去擦车窗上的霜冰。最终还是要走了,正式的和爸妈道别后,我弟就开动了车子,看着后视镜里两个越来越远的孤单身影,满心的不是滋味,成年人的无奈远比说出来的要更加强烈。
我和我弟轮换着来开车,虽不说很娴熟,但正常的安全行驶完全没什么问题,唯一的敌人就是困,好在两个人能彼此支撑。高速路上的车远比往年这个时候少得太多了,国家的号召、出于对疫情的恐惧、甚至是较严重地区的强制封村,都让打工人们憋在家里,不敢轻易动身,这也间接的使得我的第一次高速之行比较顺利。
精神紧张,腰酸背痛,一路上度过重重关卡,终于到了深圳的家,一个十来平的小单间,月租1700多。到达的时间已经是初六的凌晨1点多了,群里和爸妈报了平安,匆匆洗个澡后便和我弟凑合在一张床上睡着了,工作中的防疫斗争明天睁开眼就算是开始了。
三,疫情爆发(返深工作的我)
随着武汉封城,疫情大作,封村水涨船高,人人开始自危,作为外来人口居多的城市,深圳更是如此。早上出门满目萧索,店铺十有八九处于关门状态,街上行人更是少得可怜,甚至比不上往日凌晨的状态,大多数打工人这个时候应该是被了村里,或是忌惮疫情,纷纷观望,不敢出门。
大家都自觉的的戴上了口罩,公交车上大家都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个时候想不保持都难,因为人实在是太少了,早出晚归的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做“副驾驶”。校区附近的饭店就剩一两家了,幸运的是对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小饭店,也可能是之前的热闹显得它很不起眼,两个大胆的年轻人维持着稀稀拉拉的找饭吃的人,特殊情况下,自然他们也不忘“坐地起价”,一个蛋炒饭都能卖到15元的价格。这个时候外卖商家也是少得可怜,价格高涨,同样安全问题也不由得人再三考虑。此时我妈给我们硬塞进车里的食物派上了用场,一时不愁吃饭问题。
由于情况的严峻性,各个校区都在紧急回召散落在全国各地的老师,疫情严重的限制加上每个人内心私念,召回之难度可想而知。刚开始只有留在深圳的一对情侣老师陪着我,除了中午大家从各自教室出来打个照面寒暄几句外,其余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待着。上班开门,下班锁门,吃、休息、上课,进了教室门一关便是一个世界,教室外的世界仿佛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非常安静,教室里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各种小动作发出来的回声多少也让这个世界有点活力。我弟也只和我住了两天便被老板催着回到了他的咖啡店工作,夜里下班回到家也是我一个人。感谢自己乐观的态度,能够不断的进行自我调节,才不至于被各种数据压力以及独处搞得抑郁。
刚开始回到的那段时间的确很紧张,哪里都有测体温的,到处都买不到口罩,我住的那个社区工作人员打了两次电话调查我的动向,还真怕他因为我们从湖北路过而把我隔离。渐渐地,情况就好转了,公交车上开始有了乘车防疫二维码,夜里下班可以买到更多的东西了,街上的行人也不断的多了起来。更多的老师逐渐从解禁后的城镇、农村回到了工作岗位,大家一起给学生寄书、打扫校区卫生、上课沟通、群里也开始活跃了。
四,疫情后期(突破的我)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真可谓祸福相依。虽然行动受到了限制,但独处的时间也给我带来了很多的帮助。每天都在线上上课,每天的沟通都在线上进行,各种不必要的跑动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只需要坐在座位上就能把绝大多数工作的事情搞定。因此,我花了12块钱,加入了一个小白理财学习的群,每天在群里学习理财方面的知识,共持续了12天,虽懵懵懂懂,却也对之前从未有过的理财概念懂得了零星半点,算是入门了吧,这也直接推动了我后面的炒股、买基金。
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得比较多,偶然的一个信息让我开始思考把户口迁到深圳来。农村户口在农村几乎没用,当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听闻马上要搞新农村建设,后来又不断的有消息出来说农村户口后面值大钱,然而一直不见动静,况且我家那个两县相交的地方怎么想都不是近一两年就能被政府眷顾的,想短期内一夜爆发无疑痴人说梦。趁着还在条件范围内,迁到深圳还能得到一万五的补贴,何乐不为?与其期待着未来的不确定,不如立刻行动,过好当下。
短时间的思考后,说迁就迁,经过一系列的程序:落户资格测评通过、体检(3.13)、准备资料进行预审(个人体检报告、身份证正反面上传、公司营业执照、社保卡所在派出所选择--废了好大劲儿 3.27)、准迁证领取(3.31)、邮寄回家领取迁入证明(4.3-4.7)、入户登记及身份证办理、领取户口本(翠竹行政服务大厅,4.10)。最终,4月16号取得深圳身份证,我也正式成为了深圳市民!当时我的内心几乎没什么太大波澜,但我的确是我们家族里第一个城市人,从我开始,或许我们家再无农民,应该说一定不会再有人农民了。倘若在我之后再有辛苦耕种的农民,那该是我最大的罪过。
迁了户口,成为深圳人,除了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补贴外,再就是有了额外的只有市民才能享有的权利,比如买房。之前从来没想过会在深圳买房的,这样的一个超一线城市的房子不是随便供得起的,况且我对“房奴”的这个身份非常的抵触,不想成为房子的奴隶,不想每个月都被房贷压得死死的。没钱时候的斩钉截铁,慢慢的随着财富的积累都将化为一阵风,消失在身后。过年回家就和我爸说过了年要么买房,要么买车,而为了工作方便,加班后不必为了没有公交车而耗时回家,我总会选个离校区比较近的租房,因此自然没有买车的必要,也是自己实在对开车不感兴趣,完全没有速度与激情的冲动。再加上受当时“女友”的“蛊惑”,就选择买房吧,更多的还是想着投资。
我弟通过他的关系联系到了房源,4月13日下午我弟开车载我去龙岗看房。看了四处,遂因一处房因低首付而动心,本想着回来后再考虑下,不成想中介晚上电话过来说需要去坪山找房东签合同,因为听说有人要出全款买房,怕房子被抢。所以当晚10点多中介开车载我过去房东处,签合同至凌晨2点左右。自看房,到确定,只用了12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未免有点轻率了。虽说之前也并非决意要买房,但我弟上心不断帮忙咨询,一来二去,买就买了。我其实对于买房的知识几乎为零,也不知道房子怎样算好坏,禁不住中介叙述的“实情”,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后来一度因为接下来一系列的流程没少为难,但最终还是在5月21日拿到了房产证。我不到30岁,竟然在深圳拥有了一套近百平的房子,不可谓不令人佩服,然个中压力我是实实在在的体验了,就在写此文的当下,我还筹划着等一切合适了再把房子卖出去。
人生大事,迁了户口,买了房子,感觉就剩找个对象了。感谢上天的眷顾,当我刚回深圳一个人略显孤独的时候,远在郑州的好哥们介绍了一个同县的女孩给我认识。看了照片,加了微信,闲来无聊,便多聊了几句,图一乐子。虽说前面有点让人不快,但正是这激起了我作为男人的征服欲,不断的“死缠烂打”,逐渐进行了语音对话、视频对话。她虽非我从照片中想象的样子,但总觉得不看到现实中的她难免会让人有点遗憾的念头还是推动着我请假回了郑州去见她,当然,聊了那么久,不得不承认还是有感情的。后面的细节有一波三折,但更多的是美好开心的,于是她便成了我写此文的女朋友,至于能不能成为彼此一生的伴侣,还得看大家接下来的态度,毕竟每个人对爱情和面包的追求程度是不一样的,希望几个月后还能像我当时遇到她那般幸运。
人生不可能时刻充满着刺激和巨变,等一切过后,回归平淡的时候,还是需要面对眼前的所有,而眼下最令我发愁的还是工作中的有心无力。接下来,在疫情结尾之际,我又一番周折去区教育局进行了递交资料、请各相关社会部门检查,最终才能恢复正常的线下校区开课;期间老师因为各种原因,接二连三的离开;再下来便是为暑假的招生,暑假一如既往的不算理想;更难以想象的是暑假关键时期又一波就在校区附近一购物中心的疫情的爆发无疑又增加了我们业绩达成的难度,暑假又算是一个败笔;秋季还没怎么做便被调来茂名协助开辟新城市了。伴随着疫情以及自己不擅长的校区管理,那一段难熬的日子总算过去了。通过观察后来更厉害的接任者所做出来的业绩,之前被很多人怀疑这个校区有点邪门的情况也有那么几分可信了。现在,中国几乎没有了疫情,我在新的岗位过得还不错。
五、疫情后的思考
以上便是整个疫情下的我,以及我的生活。相信疫情对于整个社会大多数人都是很不友好的,有的人因为处于暴风眼区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有的人因为主观或者客观原因加速主动或被动离开了工作,有的人因为忍受不了寂寞枯燥的大眼瞪小眼离开了彼此......这个世界一定时刻发生着你想象不到也无暇想象的困难,但也一定有各种美妙的事因为任何一个辩证的时刻而发生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切还需向乐观看、向长远看。我一度咒骂着疫情,却也一度感谢疫情,感谢过后又有几分埋怨。生活就是这样,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的讨厌没准会成为明天的喜欢,此时的幸运也许会成为下一刻的灾难。而这又何须疫情?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发生着的小事都是一个对接下来充满影响的未知数。乐极生悲,悲尽乐至,既然无法预知,尽人事,听天命,享受当下未尝不是一种更轻松的活法。
该来的我欢迎,要去的我欢送。关关难过关关过,事事难成事事成。愿你我怀平常心,乐行万千路!
起笔于2020年4月5日,写成于2021年5月6日的五一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