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我却活着
文:红精灵
他躺在沙发上,呼吸有点困难,他说,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我茫然无措坐着,平板电脑正在播放一部外国的电视剧,里边有茜茜公主,有多瑙河。他伸手过来,划拉着屏幕上的电视剧,我慢慢的抬起头,他正转过头望着我,我口齿不清的说。对,红红,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顺流直下,从巴伐利亚到维也纳,景色好美。
什么都不说,我轻轻的递上自己的吻,他哆嗦一下,好像是回避,却又好像心脏又开始有了反应。平板电脑掉在地上,我惊慌失措站起来,嘴巴里却说不出什么。药,药。我胡乱翻着沙发上的药箱,一瓶红黄相间的药瓶翻滚着,翻滚着。
医院的走廊上,急救室外呆呆坐着。这时候,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走过来,问我为什么在这。我盯着她的眼神,看着她眼神中那种关切,那种令我咬牙切齿的关切。我用无助的眼神扫过去,扫过去。半晌之后,急救室的门打开,我回头一看,三四个医生推着他出来。
谁是家属,医生问。我点点头,她没有看着他,只是望着我脸上的表情。他躺着,眼睛没有多少精神,他伸出手,慢慢慢慢的抬起来,她及时伸出手,这是我忽然看到她手腕上戴的手链,这是一款来自法国的定制版,那年他给我也带了一条。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扯着我的衣服角。
我缓慢的伸出手去,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他需要住院,医生说,我点点头,看着几个人把他推到走廊的尽头。他醒了之后,说我住过许多次医院,这是最后一次吗?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笑着看我死去,你一定要陪着我,陪我到最后。我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病房门,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床头的玻璃镜子,有两双悲伤的眼神,死神正一步步的走近。我看不到他眼神中的恐惧,绝望,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这个我深爱过的男人,我在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眼泪不自觉的漫上眼眶。我走到旁边坐下,他跟着我过来,抚摸着我的脑袋,说别怕。
眼神中的柔情,像极了当年和我求婚的时候一样。我抱着他的手臂,他搂住我,时间就这样静止。病房外的那双眼睛,已经完全被我们抛在脑后。死亡,这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天可能已经很近了。
你后悔吗?我茫然的看着他,他自顾自说着:跟我好。你后悔了吗?不能结婚,不能享受美好的未来。我摇摇头,再摇摇头。一场突如其来的悲伤,和被心里划伤的感觉,他是不知道的。我宁愿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宁愿他笑着走的,跳着走,唱着歌走的,没有悲伤的离开。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重新开始,从悲伤中站起来,重新开始,我抽泣着,拉着他的手,看着病床上的他那么消瘦,那么无可挽留,我的心突然跳起来。他突然感到胸闷,心律不齐,医生医生,我转身冲出去,那个贴着房门的脸迅速消失。
再次遇见她,还是在病房门口。我只是点了点头。病房里,他沉沉的睡着,各种管子插满他的全身,他伸出手,我迟疑一下,他伸手拿掉呼吸机,每一个字都艰难,都无助,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房门口似乎····
他说,我好开心啊,你笑着看着我离去,这就是上天的恩赐,你是谁,我爱的女人,如果生命能有两次,那多好,我可以把百分之二百的爱都给你。要是我能死去,然后在活过来多好,我一定补上所有的亏欠。努力做好你的男人。可惜,他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
他哼着我最喜欢的歌曲,我慢慢的俯下身,躺在他的身边,伸手揽住他,像是安慰一个受惊吓的孩子,我忽然听到轻声的抽泣。他忽然说,不管是谁,听到我声音的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现在我就要离去,我想用全部的力量说我--爱---你。
红红,他忽然叫我的小名。我的眼泪瞬间流下来,他说给我最后一个吻,我想要一个长长的吻,长长的----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弱,我慢慢的吻上去,吻上去······
阳光金子般的洒进来,我倒退着慢慢退出去,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医生护士一波一波的进来,又一波一波的出去。最后他被推出去,空荡荡的病房里,什么都没剩下,我慢慢坐下来。等了一会,我又一步步的走出去。
阳光真的好美,我背着双肩包,站在市中心最开阔的位置,原本我以为我活不下去,但是我相信生活,让我度过最危险的日子。
那个秘密,我来不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