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撕去日历中八月的最后一页,仿佛刚与夏天刚打个照面,就倏尔不见了,这不,还有4天就是白露了,“白者露之色,而气色寒也”。从此,暑气渐消,热冷交替,昼长夜短,寒生露霜。咒也好,爱亦罢,这暑天与我们渐行渐远了。
时光易逝,白驹跨隙, 不觉间,自今日始,我的生命年轮上又画上了一笔,自今天起,我已迈入古稀之列。“常恐节秋至,焜黄华叶衰”。是啊,大自然的四季轮替,自九月起,就会逐步进入树叶黄落,百花凋零,朝露易干,昼短夜长的秋了。而人又何况不是殊类同归,生老病死,少青壮老,不可逆转。唐伯虎诗曰“人生七十古稀,我年七十之奇”,七十,虽然在今天不算奇迹,在老干局大院,和我熟悉的一位九十五岁的老干部,戏称我“小伙子”,但毕竟是岁月不饶人,夜间上卫生间时偶尔小腿打软,眼睛莫名其妙竟然是睫毛倒长,折磨人不胜其扰,老眼昏花,视物模糊,不胜其烦。五年前还兴致勃勃跳广场舞,而今日却是望而生畏,深感力不从心。偶尔发现后脑毛发不知何时飞落,头皮清晰可见。陪疯狂跳跃的外孙回来,迫不及待地靠上被子,唉,看来真的老了!在卧室的地面时不时有白发根根,不用说也是衰老的象征。据说李莲英给慈禧太后梳发一根未掉,太后大悦,虽手段高明,但怎能否定大把落发,老至将至的事实。秦皇汉武,求长生不老,也不过是春秋大梦矣。
前段时间到西城区,和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见面,昔日俊朗的他,竟然白发苍苍。老家的一位清秀老友,也是皓首皤皤,而我虽然染黑了,也自知不见一根乌发。不禁长叹一声,四季可轮回,时光岂倒流。生老病死因,人为岂可逆。
去年的阴历七月二十七,是阳历九月十四,因为疫情故,滞留上海,巧逢儿子阴历八月十二,竟也喜遇九月十四,父子同时过生日,也算是天缘巧合。老伴为我蒸面糕,寓意寿比南山;为儿子蒸面鱼,寓意年年有余,儿,媳为我订蛋糕,我吹蜡烛,寓意夙愿成真;千里之遥的外孙为我唱生日歌,可谓其乐融融。我的七十大寿去年在上海已提前过了,今年在北京照顾外孙,时逢周四,儿,媳远在上海,女儿上班,外孙上幼儿园,女婿部队值班,今年真正的七十大寿注定较之孤凉。李白诗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人独酌,可谓凄凉。老妻正在厨房忙碌,试想午时二人对座,也算凄清。
转而一想,人生迷茫,伤感,彷徨,欢欣,喜悦,幸福,如孪生兄弟姐妹,不以人为而折散。大自然的春夏秋冬,寒暑易节,不以人的本意而改变,没必要忧伤善感,苦了自己,伤了亲人。春上村树认为,人的失落,是“从放弃自己那一刻开始”。是啊,眼前有风景,四季皆盎然。心若年轻,何惧韶华逝去。对沮丧的人看来,万叶千声皆是恨,在乐观的人看来,那本萧瑟的秋风,吹走了躁动,拂去了惆怅。在悲观的人看来,满塘枯荷瘦,在达观人看来,山海皆可平。
诚想,那生活在农村的战友,发小,已过古稀,还在田间忙碌,还在工地辛劳,至于那些不幸瘁死,甚至早逝的亲友,我这点小遗憾,又算得了什么。还是老伴欲达“人到七十,还有几年蹦头,好好照顾好个人,才是最要紧的。”孔子说过,老年戒“得”,而这“得”,其实就是贪也。学会放下,心就自在了。人过七十,回首那段岁月,实盈一抹领悟,如果苦思冥想,患得患失,无异于自套枷锁。不是岁月无情,而是尔汝贪心。酒不醉人人自醉,试问与酒何干?还是那句话,留得心中花香在,人生四时皆风景,芬芳了四季,温度了心房。
2021年阴历7月27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