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有一个邻居叫臭屁,我家跟臭屁家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中间只隔着另一户人家。
臭屁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一直以来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但是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挺符合他的,叫惯了。直到上学不得不有一个名字的时候,才知道了他的正式名字。
我跟臭屁年纪相仿,在那个没有玩具的年代,那些无所事事的农村小孩,自然而然的就会筹到一起去寻找乐趣。
能够回忆起来的最早认识臭屁的时刻,是在他家门口。那天他跟他弟弟掉掉,两个小屁孩蹲在门口围着什么,一副紧张的样子。于是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兄弟两个用木板围住了一只小老鼠,那只小老鼠在里面四处乱窜,企图跑出去。见我过来,他俩问我怎么办。
我说:“用煤油浇到老鼠身上,然后用火点燃它。”于是,臭屁找来煤油浇上,用火点起来,只见那只老鼠瞬间全身冒火。他们俩害怕的松开了木板,木板倒了以后,那只老鼠跑了出来。从远处看,就像一团火跑来跑去,他俩看了,傻呵呵的。这是有关臭屁最早的记忆了。
小男孩之间的打架是不可避免的,随着各自的成长,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那一天在我们家里,不记得是为什么打了起来——应该只是因为一件小事。臭屁打不过我,他就往他自己家里跑。我哪能就这样放过他,奋起直追,臭屁被我逼到他家门口。没想他家大门紧闭,被逼无奈,他情急之下竟然拿起一块碎砖头朝我扔来。而我正好迎头遇上,刚好就打到我的左脸——差点就打到我的左眼了。至今还留有一小块疤痕。这件事就一直印记在我的心里。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挂彩,至此以后我老实许多,几乎不再和别人打架。
上学时,我比臭屁高两届。初中毕业以后,我顺利保送到了高中。而等到臭屁初中毕业以后,他顺其自然的跟随着打工大军去了东莞。从此,我们两个的人生道路分道扬镳,各自走着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在我们那个年代,在初中毕业时是一个分水岭,考不上高中或者不想读书的人都去东莞打工。然后男的娶妻生子——如果能够的话。女的趁年轻找个好人家——如果好看的话。而我们走上读书道路的,只能在高中,大学的漫长道路上一直苦苦坚持。
臭屁去东莞以后,就在一个生产鞋子的工厂上班。他的工作就是坐在流水线上的一个工站,等到鞋子流过来的时候,他只需要用锤子敲打一下鞋后跟,使得鞋后跟和鞋子主体固定在一起即可。他每天就是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鞋子源源不断的来,没有尽头。这样的工作他一干就是好几年,有时他还跟我说:“我们做的鞋子还卖到意大利呢。”一副自豪的模样。
臭屁家自他打工后没几年,就在我们那边墟上盖了新房子,没隔两年又盖一间,兄弟两个一人一间。而我还一直在读书的道路上继续苦逼,由于要交学费,至今我们家还是在老地方,原封不动,只留下一排的空房子。
等我大学毕业以后,臭屁结婚了,取了一个隔壁村的女人——是一个被领养的女儿。不过,听说过了一个月那个女人就跑了,虽然臭屁家盖了新房子,但是臭屁就只能在流水线上拿着锤子,并不会别的技能,那个女人觉得在这边没有发展前景,于是就跑了。
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现在农村女孩子的比例越来越低,很多适婚年轻小伙子都娶不到老婆。我每次回家的时候,总是看到村里的妇女在洗菜的时候围成一圈,数着村里的谁谁娶不到老婆——就着他人的无聊事一边做事总是过得快一点。还有一些好事者不停的给臭屁张罗着找对象,只是到现在也还是没有着落。
我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出生,玩耍,上学,工作,结婚,生娃,大部分人的人生大抵都是这样的,我们都没有什么选择,但是却又不一样。我们就像那只老鼠一样,四面都被人堵住了,撞破头也冲不出这片地,有时候还有人给你放一把火,看上去是刺激着你前进,实际上却叫你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