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翠高大的树木中间望出去,我沉思一个关于退出知觉性的生命,是迎来真自我,还是退出真自我的命题。真自我到底是纯洁,玄默,无私?还是无知,愚蠢,堕落?
罗素说:人生下来只是无知,却并不愚蠢,是教育教会了人类愚蠢。这话,仿佛也没有什么错,可是反观来看,婴孩儿才是最具有智慧的生命体,他们可以操纵大人。
印度圣哲 室利 . 阿罗频多 说:“ 由个人可脱出他自己的个人性而入乎非个人性者,则是知识之路的第一个运动的完成。”
“ 为了没入,为了逃出宇宙存在,为了解放入绝对而无可名相的 超上大梵 里,超出一切宇宙存在者。”
人类,始终有无上的野心,和痴迷的执着,认为我们可以 “ 超出一切宇宙存在者。”
到底?“ 迷 ” 是一个过程?还是?“ 悟 ” 是一个过程?
这几天始终心神不宁,有种暑气袭身的难捱,前期身体已经养的大好,遂认为可以稍微自我小放纵下的,忘乎所以的在开心之余就骄纵自我多吃了几片凉凉的瓜,不过几日,经期又一次紊乱了。
生命的脆弱总超乎想象,一片瓜便可以将一份长期努力瞬间土崩瓦解;生命之坚韧也非乎寻常,哪怕是胎生的诅咒也会全力以赴的尽毕生之力和苍天来一场久久长长的博弈,不管结果是谁输谁赢?
当作是体验如何去打开诸神世界的华丽之门,一次又一次的去重复,一次又一次去失败,也甘之如饴。
证明一下,就算没有足够的智慧,也是可以去挽救一副涉水冰河里渡劫的残躯的;死死拉一把生的缘之将灭,好在黑暗里点一盏天灯,照见五蕴皆空。如果有一天生命的大结局是让我成为一个生命里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么, “ 失败 ” ,是我尘世的缘法,就不必一次次狠心把心壁之内的负累残神一一洗干刮净了。
不存在所以存在,无缘,也是一种缘法的,至于是任意它自我燎原般的放逐,还是框架铁锁之内的自我禁锢,我不会去想,不过是叹口气仰头望天,心里想着:
如果,太阳能下成梅花,就好了。
这是一份 “ 了悟 ” 。
前几天遛狗,天色虽晚,却黄昏艳丽,云层飘渺妙曼,坐在长长的凉亭里望忙碌了一天松散下来的路人,不小心,却当了一次 “ 偷窥者 ” ,无意间听了一个女人的秘密。
当时已经是雁过夕阳,草色烟渚的清淡,那是一天之中最放松戒备的时刻,走的累了,抱着金蒂,赶着蚊子,找一人少处落座,背椅的后面传着幽幽的话,轻轻的在空中飘,若不是离的近,应该听不到,声音就像 《 幽兰操 》 的香气从经文里弥散了出来,那是一个女人正在和身边的女孩传道,在讲万能的上帝,希望女孩可以加入到天国的队伍里去。
“ 你要相信上帝是真的存在的,并且是无所不能的,主会赐福给你的!”,女人态度恳切,听起来是自己也深信不疑着的。
那听的女孩很是慌乱,不知道应该是拒绝,还是要继续听下去的犹豫,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着。
女人却哭起来,拽着女孩的手不肯放,只是请她相信她的真诚,于是,就讲了一场关于劫渡的人生。
无非就是丈夫,子女,婆家,娘家;无非就是她活到了人生后半场才忽然惊觉了原来人生一世只有她一个人在孤身作战;意识到丈夫不是自己的,子女不是自己的,婆家不是自己的,娘家也不是自己的;惟有投靠上帝,仿佛上帝可以是自己的那样,只有做了上帝的门徒才能够活下去;然而,她不明白,此一刻的她,连自己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女人哭的动容,或者是憋的太久了,或者是这是她第一次出来为上帝拉选票,当说客;也或者,她根本就是需要一次情感的倾诉与发泄才不至于让自己的情感产生爆裂。在黄昏和树木草丛的背后,虽然声音极低极压抑,却还是把听的人也溅了一身的泪水。她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被追逐着的孩子的笑闹湮灭,没有人会真正注意一个举臂挣扎的人,人间的一切,都看起来那样的祥和美好。
我有点忍不住,就循着声音望过去,那是一张素白女人的脸,眉眼皆是清淡,鬓角里的华发也掩不住她的气质神韵,告诉众人年轻时期的她一定是一个闺阁美人,只是被折磨的憔悴消瘦极了,衣裙也穿的端庄恰好,素麻的裙角有一只含羞着的清淡的荷,一身的荷塘月色,家境,不会太差的。
心里实实在在的一惊,那应该是一个斜倚在栏杆上听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 的女子啊!何故生命令人迷惑至此,让这样的一个女子,变成了上帝的说客?
是一个 “ 情 ” 字吗?“ 我要你爱我像爱一场永无谜底的光芒,我要你爱我像爱着永远不死的神话。” 是这样吗?
迷失和执着在 “ 情网 ” 里,是每个人生命过程中都会都会陷入的 “ 井 ” 吧?只是王语嫣只有一个,有段誉陪她;多数的人只能靠自己上岸,井是蝉的茧,惟有破茧,才能成蝶。
情在时,山无棱天地合;情不在时,千刀万刃;上帝若真慈悲,又何苦把人造的如此绝情弃爱?自己不肯上岸,殊不知,丈夫,子女,娘家和婆家都是上帝,抓不住的。
黄昏,终于被夜拉成幕了,上帝闭上眼,无视野蛮,也无视文明;炙热的阳光终于走了,树上的鸟雀,草丛里的鸣虫开始活跃;夜,是它们的天堂,它们永远快乐吗?
人类是以实感心而有意识,以智慧心而有其观念与知见,可那些只有七秒记忆力的鱼呢?那活不到冬天的蝉虫呢?那终日飞奔没有家的鸟雀呢?那到了春季就当了母亲却从此没有丈夫的兽类呢?它们怎么活下去?信佛?信神?依赖佛活下去?依赖神活下去?它们的精神寄托是什么?
人类总渴望自己 “ 超出一切宇宙存在者 ”,只一个 “ 情 ” 字,一个 “ 欲 ” 字,就困顿一生,惟有依附天梯做依仗,才可存活。
那么?我们人类心底里的意志,和情感之中的愿望,与生命努力的一切曲折,如何才能走进 “ 光明 ” 的意志之中去?
这是一个 “ 迷 ” 的过程?还是一个 “ 悟 ” 的 过程?
我们到底是在 “ 迷 ” 里行走?还是在 “ 悟 ” 里行走?
我终于没有忍住,只掷地有声的一颗闷雷扔过去:
“ 这世界上每个人的上帝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
如果你试图爱上一个人,
得学会把自己当成礼物
谦卑的交出
而自己还得完整地站在原处。
生命里的确应该有独立思考的存在的,正如生活会教会一个人低头,可也会教会一个人抬头。低头,是为了沉思;抬头,是为了遥望远方。
你的上帝只有一个,那是你自己;
你的救赎者只有一个,那是你自己;
你因缘际会的梦也只有一个,那是你自己。
看来,真自我即是纯洁,玄默,无私?也是无知,愚蠢,和堕落?是 “ 迷 ” 的存在,也是 “ 悟 ”的存在;可能就是在 “ 迷 ” 和 “ 悟 ” 的交错里,人生才有真实存在的意义吧?至于,人到底能不能超出一切宇宙存在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太阳,是真的下不成梅花的。
随缘随灭无情游,沧桑之后,欲语还休,人生的缘分,是十面埋伏的来来去去,又有多少心伤去填补?不如放了他人,放了自己,学那个只有七秒记忆的鱼,那只活不到冬依然高歌的蝉,和那饿了便哭,吃饱了变笑的婴孩;从此人生两头截断,来一曲悬崖峭壁上的独舞,舞给自己看。
“ 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 迷 ” 是过程,“ 悟 ” 也是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