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正房。小林氏也将将醒转。这年她也不过四十出头。她为人刚强,事事要拔尖,及到后来嫁到吴家。虽然是自己争取来的,只初到吴家,家里已经有个劲敌王姨娘,跟丈夫情深义长。庶出儿子就两个了。幸的跟丈夫年纪相差悬殊,吴老爷分了些怜惜给她。等生女产子,抚养孩子长大。儿女出息,本以为事事顺遂,却这是跳出个李氏。等儿子授了官,也世世上进。一升了六品的官,就给他母亲请了个六品安人的封号。小林氏心中欢喜,也就对媳妇不那么时时挑剔,算是接受了李氏。
谁知道,李氏子嗣却艰难,是个难下蛋的。害得独子到现在快而立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可不是要让她吴家绝了后,断了跟。小林氏这心里可绝不肯庶子来继承吴家的。
张妈妈原是大林氏的陪嫁丫鬟。后来配了吴府老爷跟前的长随。小林氏嫁过来后,张妈妈也算是个地头蛇,小林氏也要处处依仗她。张妈妈也是个乖觉的,又极懂得揣摩小林氏的心。二十几年下来,两主仆及时想得。便是对吴老爷,也没得张妈妈贴心贴肺。只把张妈妈放在贴身了伺候作伴。把自己带的个本作贴身的孙姓的麽麽,反放到了外面,管着吴家的厨房。索性,厨房也是个油水足的地界儿,孙妈妈也就甘愿在厨房生下了根。只到底,心里不爽快,时时要来找张妈妈些小麻烦。
这时值夜的小丫鬟看小林氏醒了,边去准备洗漱的水巾,边叫了张妈妈来伺候。张妈妈梳的一手好发髻,小林氏嫁过来后,日日头发都是张妈妈一手梳,从未间断。
这是小林氏净了面,坐在炕边的梳妆台前,张妈妈在后头给她通头。
张妈妈赞到:“安人这头发可是真真的好。又密又亮。哪像奴,又希又黄。再多都头油下去,看着也不像了。梳个发髻只小小一簇,可不难看。”自五爷给小林氏请了封,家里伺候的都改了口,口称小林氏:安人。
小林氏头发确实很密实,挽了发很是齐整。小林氏自己也很满意爱惜,日日都要张妈妈给她通头活血。
“老咯,只怕白了头发也见不得孙子,可怎生是好。”小林氏抬手摸摸自己的发,叹道。
“安人命里富贵双全,再是不会有缺的了。五爷一准儿能给您添个大孙子!”张妈妈安慰道。
“你也别安慰我。这都五六年了。连个响动儿都没有,哪来的孙子?”小林氏气道:“偏那孽障,净宠着那李氏。有什么用处?便是纳个人进来,生个儿子又怎的。什么情情爱爱,当的吃还是当的喝?断了我儿的根,看我不活撕了她。”
又道:“便是爷们自己不纳,她做人妻子的,难道不该帮夫君张罗?还是个善妒的。若不是因着救过我儿,我早一纸休书,送了她回家!”
张妈妈也道:“是极。咱们五爷是个孝顺的。前些年,一升了官儿就给安人请了封。就是外间也没有不夸赞的。也是因着念了前情,又是正经的君子。否则如何肯忤逆安人?还是这李氏不贤。闹的安人母子离心”
小林氏愤愤:“咱们女子,顶顶重要就是一个'贤'字。老爷把那王氏都宠上天了,可见我醋过一星半点不曾?”
张妈妈忙道:“安人自是贤惠的,外间往来哪个不赞?”
小林氏又说:“今儿我可拿准了,必要李氏松了口。前儿你可跟我四妹通好气了?”小林氏问。
张妈妈给她头上上着发簪,边答:“跟姨太太说好了的。姨太太高兴着呢,叫我给安人道谢。说表姑娘若是能进门,就去寺里给您捐十两银子的功德!”
小林氏这四妹,比小林氏小了三岁。当初也与小林氏争抢过吴家继室的。只惜败,后嫁了个在北街开个小绸缎铺的周姓商人。手上也有些钱钞。只毕竟做了商人妇,到底差了小林氏一程。
为人捧高踩低,这些年也时时在小林氏跟前奉承,倒渐渐亲密起来。因常在吴家行走,看着外甥是个大官老爷,李氏又不得儿子,就想将小女儿周四娘嫁了外甥做妾。
想着外甥又没有其他花花,便是李氏,没得生,等自己女儿生了儿子,比着正室也不差什么了。再说,自己亲姨母做了婆母,只比旁人多多体面。
因着这想头,林姨妈往常到吴府走动时,隐约跟她姐姐小林氏递了几次话。只小林氏顾忌儿子意愿,一直没有松口。等小林氏授意张妈妈回了话,林姨妈不由乐开了花,兴兴头回去与她丈夫周掌柜报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