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沉重的夜,郑乾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去,是闹钟把他叫醒的,没有一点征兆着急促的铃声,迫使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天还是灰色的,路灯忽闪着的倒影还在屋顶和墙上晃,他从被窝里把手伸出来在头顶摸索手机,然后胡乱的一滑,闹钟也停止了,他翻了一个方向,把身子蜷起来,还来不及塞好被子,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闹钟又开始嗡嗡地响起来,从隔壁传过来的,郑乾尘遁的脑袋好像经过了电流,他胡乱摸了一把脸,抓过手机看已经6点半了,那嗡嗡声是老婆的闹钟,儿子也该要醒了,他们要去学校,郑乾一个激灵跳起来,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向厨房跑,拖鞋在脚底下搭着办,被他不小心一脚提到了厨房门口的笼子上,发出磅的闷响,铁栅栏哗啦啦地颤抖着,把蜷成一个毛球还在呼呼睡觉的猫咪吵醒了,他瞪着大眼睛看着郑乾,委屈地以为自己又犯错了,是挠墙还是抓树了?一脸的疑惑。

郑乾撇了一眼猫咪,也没有理他,把厨房的玻璃门推开,一阵凉风就灌进来,穿过他的脖颈一直窜到他的胸膛和肚子,郑乾跳着脚把窗户关上,从冰箱里掏出一块肉饼,这是儿子的早餐,他把包装纸展开把饼塞进烤箱,拧了几圈定时器,烤箱就开始嗡嗡地响起来还伴随着吧嗒吧嗒的弹簧的脆响。

郑乾这时候才开始松下来,刚才太紧张了,他跳着回到笼子边,把翻了个格的拖鞋再翻过来,脚踢打着去卫生间洗漱,卧室的门打开了,他的老婆还穿着一条三角裤,胡乱波冷着金色波浪卷发,更郑乾撞在一起,郑乾赶紧下意识地闪了一下,两个人就各自忙活着,一个去厨房咕咚咕咚喝水,一个在卫生间哗哗地刷牙洗漱。

他老婆又踢踏着拖鞋回来了,咬着牙刷从卫生间闪身出来,这次他紧贴着门框,只有几条发丝似有若无地滑过郑乾的脖颈,他们就又分开了,一个去卫生间,一个又回到厨房。

郑乾在洗手本用手捧着水漱口,又甩一甩牙刷上的水珠,用冰凉的水在脸上摸了两把,天就彻底亮了,烤箱也咚得一声脆响,灯就灭了,面饼和着肉香就悠悠地从烤箱门的缝隙里透出来,郑乾顾不上热,就捏着肉饼一脚,嘴里不停吐着气,把它一下都在了包装纸上,他又一层一层把肉饼包起来,封号口,透一手攥着牙刷,一手握着肉饼放在门口玄关上,玄关中间还摆着一个硕大的红色水晶球,郑乾皱皱眉,这是他老婆的把戏,他的大门正对着窗户,不好,得用东西震一震,就是这颗水晶球,摆在玄关的正中央,郑乾也说不得信还是不信,也许就信了吧,他每次从水晶球后面取手套,都会小心翼翼地用眼盯着,慢慢地从后面绕过去,生怕惊扰了神灵。肉饼也放在离神灵远一些的位置。旁边还摆着昨天儿子忘记在家里的试卷,他特意嘱咐今天要带去学校的,这样郑乾就又把握了,看到试卷就应该不会忘了肉饼。

郑乾穿过回廊,在半开的房门缝隙里看到儿子坐着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打红领巾。

郑乾这时可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一周两天,回家就像一趟久违的出游,而他的远行却也有一丝丝回家的味道。

他又把背包中的物品回响一边,插线板、充电器,一个吃饭的不锈钢小盆里面撑着沙拉做早餐,还有一套劣质的不锈钢餐具,一瓶矿传水,笔记本电脑,充电器......衣服都早早地换下,规整地放到床边,皮鞋打上了鞋油,把磨破洞的鞋垫换下来,郑乾把背包上的白灰扑打了一下就甩到背后,儿子揉着眼出来。

走了!

拜拜!

郑乾在门口换鞋 大门敞开着,一边是升腾的热气,一边是冰冷幽暗的过道,郑乾把电梯按下了,徐徐地把门推上,门缝里又传来拜拜的声音,郑乾喊了一嗓子拜拜,门就啪地一声合上了,楼道的感应灯也亮了起来,电梯的确龙龙地向上一层奔去了。

郑乾悻悻地去按另一侧的电梯,两部电梯同时到,他同时听到了开门声,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远离家的一那部。

早晨的空气是清冷的,郑乾拉了下羽绒服,在灌木从里穿行,蜿蜒的小道把郑乾送出大门,郑乾又沿着水泥路面走,碰上了三三两两的中学生 统一穿着暗红色的外套,到了路口暗红色就汇成了一条小河,总总都踏着步子,有节奏地去往学校方向。

郑乾不小心汇入了人流,他的羽绒服是蓝色的,鲜亮地眨眼,郑乾就不自觉地从甬道上跳下来,他脱离了这串红色的洋流,跑到马路对面去了,这边就只有他一人了。

到了地铁口,郑乾从俩排电动车和自行车道小缝隙里侧身穿过,一阵暖洋洋的热风就从头顶扑下来,郑乾在电梯上跺跺脚,脚下有空洞的回响,脚链和齿轮就龙龙弟地把他送到地下三层的候车大厅去,在这片接近地底心脏的位置,旁边还刚刚出土了商朝的文物,几千年前,这里一定是繁华的都城市,也一定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生离死别,人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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