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攻守易三战四平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战局在发生巨大变化,到了1947年6月,东北民主联军成功阻挡住了国民党军队疯狂的进攻态势,开始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在东北战场展开强大的夏季攻势,接二连三攻占北春、吉林市,包括四平街周围数十个中小城市。处于战略咽喉之地的四平,再一次成为两军关注的焦点。
四平一旦被民主联军夺取,国军南、北满间的联系将被切断。不仅会使所有北满地区的军队,处于孤立无援的被围势态,也将失去重要的战略物资基地。民主联军指挥部认为,已经到了夺取四平战略要地的时刻,上报中央同意后开始筹划四平攻坚战。一年之后四平攻守双方的角色再度易手,民主联军指挥部计划以民主联军三个纵队为攻城主力部队,由1纵司令员厉有天、政委房有益担任攻城前线总指挥。
在国军方面主持四平防御的主将,是原71军中将军长陈梓良,一年之前最后夺取四平的就是71军。当年陈梓良曾经放出狂言“不攻下四平,绝不罢兵”。民主联军最终苦战一个月,完成战略任务后主动撤出四平。如今,陈梓良防守四平的部队还是他的主力71军。不过这个时候的71军,已经非昔日可比,缺少完整建制,其中的91师就不在四平, 87师在攻打四平时伤亡惨重还来不及补充,被陈梓良缩编为两个团。而88师在打四平时基本消耗殆尽,重新补充的新兵并没有经过严格军事训练,只做了几次实弹射击,算是会打枪穿着军装的老百姓而已。除此以外配合守四平的就是些拼凑的杂牌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万把人马。加上71军1万左右的兵力,守四平的总兵力不足3万。从兵力对比,民主联军是3万有余的精兵,四平城里陈梓良手中却是3万弱兵了。所以战役第一个阶段,民主联军打得十分顺利,还是第一次打四平的套路,再度用谭希僧的部队攻占西郊飞机场。武树华和言龙生轻车熟路,一举攻占四平西郊飞机场,全歼陈梓良七十一军运输营,外加保安团一个营。东北民主联军攻城部队发起总攻以后,一纵队第一师从海丰方向突破防线。第三天晨突入市区的一纵队第一师、第二师并肩作战直插四平纵深。
当纵队从四平西北面突破四平二麦路防线后,10旅加入了市区巷战。进城后采取一个营打一个街的办法,终于在第五天,攻破了陈梓良核心防区占领71军军部。此时四平铁路以西市区全部为东北民主联军占领,城防总指挥陈梓良只身在几个卫兵护卫下逃到铁路以东。第六天,言龙生和武树华率领10旅,从天桥北侧向东继续突击却遭到了严重阻力。不知守军听了谁的主意?守军士兵打开了附近一个火磨坊的仓库,搬出了一麻袋、一麻袋的黄豆撒在了进攻路线上。战士发起冲锋时,因为脚下踩到黄豆摔倒在地,驻守在高处的敌军趁机扫射,造成了10旅重大伤亡。
武树华见多次突击均未成功压不住火气,竟然亲自带着突击队冲上去。
“老武,你干什么?回来老武,你是旅长,不是连长。老武……”言龙生一把没有拉住,只能命令战士们在后面用机枪掩护,大声下着命令:“机枪,给我打,狠狠打,所有人跟我用火力掩护旅长。”
武树华一个箭步跃出一段断墙,刚刚落地就踏在了满地黄豆上,人没有站稳朝前面扑倒。密集的子弹扫射过来,武树华顺势朝侧前方连续滚动,身后的几个突击队员却倒在血泊里,只剩下他的警卫员随着滚到了几个麻袋后面。这些麻袋就是对面敌人留下的,现在勉强可以做武树华的掩体。敌人发现了武树华的位置,疯狂地用重机枪对着那些麻袋扫射,黄豆像雨点一样从麻袋里飞溅出来,继续撒在民主联军前进的道路上。
言龙生发现武树华的处境非常危险,眼睛里眼睛喷出火,大声怒吼:“马上给我把炮营调到这里来。”
言龙生调来了10旅的炮营,又集中了各团的迫击炮,命令三门山炮和9门迫击炮,朝着武树华前方敌人占据的火磨坊一连几个排射,终于把那里的火力点打哑了。
武树华趁势跃身而出,狮吼一声“跟我杀!”
战士们像猛虎般跟在旅长身后,杀进了火磨坊制高点。
民主联军指挥部考虑到担任首攻的部队,已经打了几天几夜,伤亡几乎过半,装备严重受损,弹药明显不足,把一纵队的第一,第二师撤下来,改由六纵担任主攻,由司令员宫希之统一指挥。一纵三师暂时划拨给六纵指挥,留在市区继续攻击重要据点天主教堂。在攻击天主教堂时,一直冲在前面的旅长武树华,被一发迫击炮弹击中当场牺牲。言龙生不得不忍住失去战友的悲痛接过了指挥权,继续指挥部队攻打天主教堂。守在天主教堂的敌人依仗着天主教堂坚固的建筑,以及提前修筑的工事负隅顽抗。10旅已经投入战斗六七天,人困马乏弹药严重不足,营连级干部大部分阵亡,旅团级指挥员损失过半却还在坚持战斗。言龙生也负伤了带伤在指挥战斗,直到第八天才接到撤退的命令,言龙生带着残存的半个旅退出战斗。
71军为了阻止民主联军的进攻,每退出一个街区就放一把火,立刻烧毁这个街区之内所有的民房和建筑物,民主联军却还是紧紧追逐在敌军身后抵近。接手展开新一轮攻势的六纵是生力军,攻势异常凶猛,很快就攻占了设在中山公园内的榴弹炮阵地。榴弹炮阵地上两名营长,一个被当场击毙,另一名做了俘虏,此战歼敌400多人。然后,直接将陈梓良71军指挥部团团围住,其中6纵17师设下的前哨阵地距离陈梓良的核心工事剩下不足500米之遥,连对方咳嗽一声都听得一清二楚。6月20号东北民主联军6纵17师,对国71军军部发起了总攻。陈梓良被迫下令用几辆吉普车堵死了房门,拿粮食袋当沙袋在里面构筑掩体和工事,又亲自组成军官督战队端着冲锋枪站在士兵身后,对所有稍有动摇的士兵当场击毙。打到天快黑的时候,民主联军已经打进了指挥部内陈梓良被他的卫士们半推半架着转移到路东的预备指挥所。第71军军部被民主联军攻陷,留守的陈明信被俘。
四平城铁路线以西已全部被民主联军占领,他把残余部队收缩到道东继续顽抗。展开攻击的六纵三个师,把陈梓良的71军堵在四平路东一个狭长地带,开始一座房屋,一条巷子的展开巷战。四平城内到处都可以听到枪炮声,几乎每一个街头巷尾都是白刃肉搏的场面,两军的尸体堆满了四平大街小巷。71军的军部直属队全部拼光以后,陈梓良把身边的卫队都派了上去准备孤注一掷。自己也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跟在后面督战,还亲自发电报给杜光庭,准备“以身殉国,壮志成仁”。口袋里装了一把上好膛的二号勃郎宁手枪,准备随时为国尽忠。就在这最后一刻前线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出乎陈梓良意料的民主联军竟然撤围而去!陈梓良直到赶来增援的部队开进四平,才知道杜光庭调集了附近9个师的主力赶来增援四平,在四平外围已经与民主联军展开了一次决战。民主联军考虑到敌我态势和数量,下令全军撤离四平战场,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对四平的攻坚战。
秦崇文率三十九军3个师回援四平,当秦崇文在一片冒着硝烟的残垣断壁上,再看见老学长陈梓良的时候,他正站在凄冷的月光下。,银色的月光照着他孤独的身影,脚下是化成废墟的四平城,还有街头巷尾堆积如山的两军尸体。
秦崇文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深沉地说了一番话,“学长,这就是我们和小鬼子打了十几年之后想看到的场景吗?看看这座城市,一年多的时间,几十万人在这里杀尽杀出,好端端的一座城竟然留下了十几万的孤魂野鬼。学长,躺在地上的不管是你71军的将士,还是民主联军,他们都是华夏人!你打的不是小鬼子,他打的也不是侵略军!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几十年以后我们有脸去见祖宗吗?”
秦崇文这番话让陈梓良深深被震撼住,他转过身子,一把抓住了秦崇文的双肩用力摇着,“秦老弟,咱们都做了别人的炮灰,可你和我都是军人,咱们不能不服从命令啊。”
“老学长,军队是应该为自由而战,为国家而战,为人民而战的,试问咱们手上的这支军队,这些年在为谁而战?”
陈梓良被问住了。
秦崇文转身而去,留下陈梓良继续孤独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