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C创作
老槐树倒下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陈屿跪在树桩前,掌心紧贴那圈还渗着树汁的年轮。三十七道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极了父亲额头的皱纹。
推开老宅后院作坊的木门,松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结满蛛网的窗户,在积尘的工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半尊未完成的观音像静静躺在那里,右手食指的衣纹只刻到第二道褶皱——那是父亲发病前最后的作品。
"爸,我回来了。"陈屿对着空荡的作坊轻声道。墙角工具箱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某种回应。
他蹲下身,掀开蒙尘的防尘布。父亲的工具整齐排列着:平口刀刀刃上还沾着三年前的木屑,圆口刀的柄端刻着小小的"屿"字。最底下压着本牛皮封面的工作日志,扉页上是父亲工整的字迹:"1992年6月8日,小屿第一次握刻刀,划破了手指也没哭。"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拍卖行主管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陈先生,苏富比愿意为《听涛》开价九百万,只要您..."
"那是我爸刻给我妈的结婚礼物。"陈屿打断他,手指抚过观音像衣袂上未打磨的毛刺,"上面还藏着他们的名字。"
挂断电话时,一阵穿堂风掀开了工作台下的帆布。露出一个榉木箱子,锁扣已经生锈。陈屿用雕刻锤砸开锁,箱子里整齐码着十二个木雕:戴红领巾的男孩在写毛笔字、穿校服的少年在打篮球、着学士服的青年捧着毕业证书……每个作品底部都刻着日期,从他六岁一直延续到去年生日。
最底下是块未经雕琢的紫檀木,贴着张泛黄的便签:"给小屿的孩子,等来年开春就刻。"日期是父亲最后一次清醒的日子。
雕刻刀从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撞出清脆的回响。陈屿冲出门去,在院角的银杏树下找到了父亲。老人正用树枝在泥土上画着什么,佝偻的背影像是棵被风雪压弯的老树。
"爸!"
父亲缓缓回头,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他脚边的泥土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个婴儿的轮廓。
"小屿啊,"父亲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的门牙,"你看我画的曾孙像不像?"
陈屿跪下来抱住父亲单薄的身躯。老人身上熟悉的松木香里混着药味,让他鼻尖发酸。父亲的手在他背上轻拍,节奏竟和儿时哄他睡觉时一模一样。
回到作坊,陈屿把那些木雕一字排开。父亲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每个作品,在碰到他大学毕业的那个雕像时突然停住。
"这是......"老人眉头紧锁。
"我毕业那天,您熬了通宵刻的。"陈屿轻声说,喉头发紧。他拿起那块紫檀木料,"您说过..."
"要刻个胖娃娃!"父亲突然接话,眼睛亮得惊人,"眼睛像你小时候,嘴巴像我。"他的指腹在木料上摩挲,粗糙的皮肤蹭过木纹,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屿转身取下墙上的刻刀。他握住父亲枯瘦的手,一起在紫檀木上划下第一刀。木屑飞溅的轨迹,与二十年前那个午后如出一辙。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父亲的手突然稳了许多,刀尖在木料上游走,渐渐勾勒出婴儿圆润的轮廓。陈屿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不知是汗还是泪。
"下刀要逆着纹。"父亲突然说,声音清晰得不像病人,"这样木头才不会痛。"
陈屿的视线模糊了。他跟着父亲的力道继续雕刻,感觉老人掌心的温度正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刻刀划过木料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诉说着无法言说的爱。
当夕阳把最后一缕金光投进窗户时,《新生》完成了。胖乎乎的婴儿蜷缩在银杏叶中,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家族的影子。陈屿把它放在未完成的观音像旁,惊讶地发现两者的木纹竟然奇妙地延续在了一起,仿佛命中注定的相遇。
夜深了,父亲在躺椅上沉沉睡去。陈屿轻轻拨开老人额前散落的白发,发现那些皱纹的走向,竟与紫檀木上的天然纹路如此相似。院角的老槐树断桩旁,一株嫩绿的新芽正悄悄破土而出。月光下,陈屿握紧父亲布满刻痕的手,突然明白了——有些爱,就像木头深处的年轮,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