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读《红楼梦》——从“尴尬人难免尴尬事,鸳鸯女誓绝鸳鸯偶”看王熙凤的情商

第四十六回是让我笑惨了的一章,是贾赦看上了鸳鸯,就拿捏邢夫人帮他去讨了。

话说邢夫人这个人性格又是天生自卑、小气、鸡毛的那种女人,因为她没有生孩子,贾琏不是她亲生的,又加上王夫人是王家女儿,连自己的儿媳王熙凤也是王夫人的亲侄女,如今荣国府这边又是凤姐儿主事。红楼梦开始没几回薛姨妈也带着孙男弟女们的来贾家长期居住串亲戚,薛姨妈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嫁给了“皇商”薛家。每次吃饭,都会给座次特写,老太太都让薛姨妈挨着自己,第二上座。所以娘家不硬,邢夫人在贾府异常没有存在感。

她找来凤姐去讨,凤姐上来就说这个方案不可行,列举了数条,结果邢夫人就翻了脸了。意思大概是你不干还说了一通我的不是,自己好歹是个婆婆,你公公贾赦好歹是“这么胡子苍白了又作了官的一个大儿子”,是这一代的世袭荣国公好吧,就这一点也比你姑父贾政强。

凤姐是吃素的?连忙说:“连忙陪笑说道:“太太这话说的极是。我能活了多大,知道什么轻重?想来父母跟前,别说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不给老爷给谁?背地里的话那里信得?我竟是个呆子”。凤姐知道自己进退两难了,不去也得去,邢夫人也不敢跟老太太去说,只能说服鸳鸯自己。就让凤姐先去打探情况,凤姐想如果自己先去了,能成了最好,不成的话显得自己走了风声,邢夫人迁怒自己也没啥好下场。说道“方才临来,舅母那边送了两笼子鹌鹑,我吩咐他们炸了,原要赶太太晚饭上送过来的。我才进大门时,见小子们抬车,说太太的车拔了缝,拿去收拾去了。不如这会子坐了我的车一齐过去倒好。”邢夫人的心眼比得过王熙凤?于是就跟凤姐一起来了,可到了门口凤姐儿又说道:“太太过老太太那里去,我若跟了去,老太太若问起我过去作什么的,倒不好。不如太太先去,我脱了衣裳再来。”结果邢夫人本是让王熙凤去讨鸳鸯,凤姐最后终究是后进的屋。

期间给了一个鸳鸯外貌的特写“只见他穿着半新的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刘老师说,高个子、高鼻梁、小雀斑这是异域风情啊!

鸳鸯的父母在南京看老宅,贾赦、邢夫人找不到(我才知道鸳鸯是老太太从金陵史家一直带过来的)就只能拿捏鸳鸯的哥嫂。最后鸳鸯没办法了,在老太太面前哭着剪头发说明原委,正巧当时王夫人带着薛姨妈和丫头婆子们来跟老太太逗趣儿,老太太暴怒,身边有谁骂谁。骂的王夫人直接跪下,剩下的人谁也不敢劝,跑的跑、傻眼的傻眼。

唯独探春过来解围,这里插嘴一句探春的智商和情商在姐姐妹妹里数一数二,诗词也是兄弟姐妹们里写的最好的,在读者心中是百分百正向。想成立诗社给宝玉下的那封帖子的文笔异常惊艳,后面才知道她给谁都写了,刘老师的话是“竟然是群发的”,莫名觉得有笑点。虽然宝钗双商也高,但就会有一半的读者是占黛玉,难免就落得绿茶的罪名。

再说回来,那老太太的智慧更不是盖的,贾府难得的人间清醒,有台阶立马下,圆场分三步走。第一步,先跟客人薛姨妈解释,“可是我老糊涂了!姨太太别笑话我。你这个姐姐他极孝顺我,不像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不过应景儿。可是委屈了他。”薛姨妈赶紧接话说是,你偏心小儿媳妇多呢还,但老太太立马更正我可不偏心,总之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第二步,嗔怪宝玉怎么不劝着自己啊,“你快给你娘跪下,你说太太别委屈了,老太太有年纪了,看着宝玉罢。”第三步,说凤姐咋也不拦着自己呢,这部分最体现二人智慧,也难怪老太太除了孙子外孙女以外,最喜欢的人就是这个泼皮破落户,凤姐这只猴儿。我直接摘原文:

贾母又笑道:“凤姐儿也不提我。”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贾母听了,与众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凤姐儿道:“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的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呢。”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姐儿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贾母笑道:“这样,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凤姐儿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我再要罢。”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凤姐儿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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