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都租房的这些年

2011年大学还没有毕业,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复习时间考研,我提前搬出了学校的集体宿舍,在学校花园路附近一栋老楼租了一个小单间。那是一套复式加上隔间,上下一共有十二间房,楼下住的几乎都是情侣,楼上除了我还有4个男生和一对小情侣。每天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晚上下班回来,大家在厨房里挤着做饭的时候,颇有港片里七十二家租客的感觉。我住在二楼楼梯口一间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板子搭起来的小隔间。搬进隔间以后,早起对我而言不在是难事,因为六户人家要共用一个厕所,如果不早起,那么结果就是必须站在厕所门口守着,再见到马桶,通常是一两个小时之后,为了能够成功上垒,通常早上六点闹钟一响,哪怕是闭着眼睛,我也能精准的冲到厕所里,解决完个人问题后,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冲回房间,收拾东西奔向学校自习室。这个算是我住的小隔间优势之一—离厕所近,不过夏天厕所的臭味时时传来,那酸爽的味道是那个夏天最深刻的回忆。小隔间的优势之二就是有一扇朝南的窗户,那会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学习疲惫的时候,站在窗户前闻厕所酸爽的味道,看楼下车来车往,居高临下的视觉,让我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整个人生。一年之后,我告别了从早上六点开始到深夜两点连环转的考研生涯,告别自己的学生生涯,也告别了小隔间。

12年下半年,我在人大西门那边找到一个自建的小楼。从外边看去,这里是一个垃圾处理站,往里走却别有洞天,现在回想起来,这里简直是租房者的天堂,出门有非常便宜的小吃,从麻辣烫到煎饼果子,只有你想不到,基本上没有你找不到的。步行十分钟有一个很大城乡超市,再往前五分钟,有公交站。房租虽然从原来的500涨到了1500,但生活质量却倍儿好,因为离人大很近,实在不行,人大食堂和校园是我这种刚出社会的小白最好的去处。自建楼里住的人很多,具体多少我也算不清,我想哪怕是住在楼下门口的房东自己都不知道这住了多少人。我住在三层一间带独立卫浴的小开间里,隔壁是一对嗓门特别大的姐妹,大约四五十岁,下午的时候,她们喜欢在门口用买来的电磁炉炒菜,对门是一个沉默的男生,在那住了一年,出了点头打招呼,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我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相比小隔间的每天要为厕所和洗澡烦恼,这个小开间对我而言,成为了我认定的在北京的第一个家。大学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的我在那附近找到了一份策划的工作,月薪三千,抛去月租,每天都过的紧巴巴的,不敢随便外出吃饭,不敢买衣服,不敢和以前的朋友见面。从口粮里节约出来的钱,全部被拿来买书充电。

后来,房东涨价我被迫搬家,那会我已经和木子先生谈了三年的恋爱,在木子先生的强烈建议下,我们搬到了一起,过起了搭伙生活。木子先生和我是大学同学,毕业时顺利升学考上国内一所一流的艺术院校研究生,但他们这一届开始学校不再提供宿舍,所以木子先生的日子也是过的苦逼哈哈的。木子先生租的房子和我原来的房子很像,是以前一家倒闭的招待所被房东买下来出租,房顶是房东扩建之后搭的铁皮,冬天刮大风的时候,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抖,屋顶像是随时都会被吹飞,线路经常短路停电。房子在建材市场旁边,每天来往的货车很多,路边经常是迷蒙的灰尘。因为住的地方离工作的地方很远,和木子先生商量过后,靠着之前工作存下来的一点点继续和木子先生的奖学金,我辞了工作重新开始备战考研,那年冬天,为了省下那1500块钱的暖气费,每天一睡醒,我两就各奔东西,他去学校上课,上自习,参加呆到学校的自习室关门,而我则跑去附近的肯德基,麦当劳去复习,时间长了,那附近肯德基、麦当劳的服务员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来干嘛的。那年考研的时间正好在1月4号,元旦假期,别人都在欢庆,肯德基、麦当劳没有位置,我只能再小开间里看书,风吹的房间里的小灯晃啊晃,弹尽粮绝,不知道未来在何方的我和木子先生两人抱在一起大哭。考研的那天,风很大,天空还下起了小雪,考完第一天,我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到晚上复习专业课的时候,楼里的线路短路停电,没有电,看不了书,一整天没有发声的我疯了一样,把准考证给撕了。木子先生抱着书,拉着我去了附近的咖啡厅,用身上仅剩的50块钱给点了一杯大大的又黑又苦的美式咖啡。从那以后,我特别讨厌那一家咖啡厅,却从此养成了每天都要喝一杯美式咖啡的习惯。

后来,经济好转,我们搬到了学校附近一个老式社区里住进了正儿八经的一居室,有厕所有厨房,绕过房间,有一个社区市场,什么都卖的。记得搬家那天,我和木子先生两个人一起去小区里的杂货店买拖鞋,买装饰品,装修那件房子。我们以为一切都会好的时候,木子先生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们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那一年我们两疯狂的工作。搬进那个大大的一居室的幸福感也就那么被忽略了,也很快的就和我们告别了。

14年我入学读书,木子先生准备毕业论文,我们在就读的学校侧门的教师楼里租了一间主卧,带有阳台。隔壁住的是房东海归的儿子,房间老旧,里边只有一个铁架床和一个简易的衣柜。重回校园,终于有了停下脚步欣赏路边风景的时间,我们的生活基本都在学校里边解决了,那一年过的无波无澜。

去年,木子先生毕业之后,原来的房东儿子要结婚,房东催着我们搬家,幸运的是我们遇见了现在的房东,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人很好,女房东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我们搬到现在这个房子已经快一年,正规的两居,和一对来北京北漂夫妻朋友住在一起。房子很大,四周有三个大超市,还有一个批发市场,我们的生活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我很确信,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和木子先生会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也许我们会有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不用在四处找房,四处搬家;也许我们依然会继续在这个城市继续颠肺流离;但住过的每一处房子,都是青春的回忆,都是成长的见证,都是将来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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